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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知道?我管着嗎?”霜降說。她還惱着什麼。
惱自己的非分之想,或惱大江張口閉口“我們家”,那目空一切,那到了欺負人嚇壞人程度的優越感。
“你當然得管,就是你和我拌嘴,我忘了計數!”
“我和你拌嘴?!我可真稀罕和你拌嘴!……”霜降自己也不懂:怎麼惱得收不住了。
大江不跑了,停下來伸胳膊伸腿。“唉,你不是北京人吧?哪兒人?”
“鄉下人!”
“鄉下人好哇,”他又笑出一嘴飽滿的牙,嘴也不一高一低了。“那幫人他指指程家院個個都是鄉下人。我也半個鄉下人。我們老爺子小半生都是兩隻泥腳杆,祖祖輩輩挑不出一個不穿草鞋的:想想看有多驚險,要是我們老爺子當年安分些,不鬧革命,這一院子人現在還在山旮旯裏,兩腳杆子泥。老爺子鬧革命還真鬧對了,給自己鬧下這麼個小院,這麼個大院!”他說着開始做俯臥撐。“你來幫我個忙好不好?”
霜降看看他,想又什麼把戲來了。她真想看透他,這個叫大江的少爺。似乎他做少爺做得心滿意足又怨氣沖天。
大江停下動作,看她斜着身從坡上顛下來。霜降今早梳了根辮子,她曉得自己怎祥打扮怎樣好。她也曉得自己心又不老實了,又讓她全身拿起勁兒來。
“你是不是想在這裏遇上我?”大江笑着問。她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