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九華兩歲了,交給一個四川婆婆帶。這個婆婆是給歌舞團的大轎車撞傷後,就此在北京賴下的,調查下來她果然孤身一人,到北京是爲死了的老伴告狀。四川婆婆於是成了五層樓各戶的流動託兒所,這樣她住房也有了,家家都住成了她自己家。
這個夏天夜晚,四川婆婆把馬團長敲起來,說洪敏和晚江失蹤了。馬團長對她說:下面洪敏若是同另一個女人失蹤,再來舉報。
過幾天,她又去找馬團長,說:這兩口子又一夜沒回來。副團長說:只要練功、演出他們不失蹤,就別來煩我。
一夜,馬團長給電話鈴鬧醒,是“治安隊”要他去認人。說是一對男女在北海公園關門後潛伏下來,找了個樹深的地方,點了四盤蚊香,牀鋪就是一疊《人民日報》。
馬團長認領回來的是洪敏和徐晚江。“治安隊”的退休老爺子老太太堅決不信馬團長的話:他倆怎麼可能是兩口子呢?你沒見給抓了奸的時候有多麼如膠似漆都以爲是一對殉情的呢!
吉普車裏,馬團長坐前排,洪敏、晚江坐後排。他問他們,到底是爲什麼。兩人先不吱聲,後來洪敏說:是我想去的。晚江立刻說:胡說,是我的主意。副團長說:喝,還懂得掩護戰友啊。我又沒追查你們責任。我就想明白,你們爲什麼去那兒。兩人又沒聲了。副團長催幾次,洪敏說:我們總去那兒,自打談戀愛就去那兒。副團長說:對呀,那是搞戀愛的人去的地方。搞戀愛的人沒法子。你們倆圖什麼?有家有口的?洪敏氣粗了:家裏不一樣。馬團長說,怎麼不一樣?讓你們成家,就爲了讓你們有地兒去!
洪敏又出了一聲,但那一聲剛冒出來就跑了調。他的大腿給晚江擰了一下。
馬團長在心裏搖頭,這一對可真是配得好,都是小學生腦筋,跳舞蹈的男女就這麼悲慘,看看是花兒、少年,心智是準白癡。他這樣想着,也就有了一副對白癡晚輩的仁厚態度。他說,以後可不敢再往那兒去了,聽見沒有?洪敏問:爲什麼?副團長大喝道:廢話。洪敏也大喝:搞戀愛能去,憑什麼不准我們去?
馬團長給他喝愣住了。幾秒鐘之後,他才又說:好,好,說得好──你去,去;再讓逮走,我要再去領人我管你叫馬團長!
洪敏不顧晚江下手多毒,腿上已沒剩多少好肉。他氣更粗:憑什麼不准我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