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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乎的!”
“唉呀——我恨死他們了!”
“吵啥吵啥?!”團支書制止女兵們的亂嚷,胸有成竹地微笑着。突然,他解開大衣,從裏面掉出四個焦黃的烤饅頭。等一瞬間饅頭化爲烏有,有人才想起方纔喫下去的東西好像很燙。怎麼會燙呢?這冰天雪地。
“車一開就是鍋爐嘛。”徐北方用手指將嘴邊一粒饅頭渣抹進去,意猶未盡地嚼着:“你們想,水箱的水都能燒開。這麼簡單的事還用傷腦筋?”
女兵們一齊噓他:這麼簡單的事,你那個聰明大腦怎麼沒想到啊?你這人真無賴,喫掉最大一塊饅頭,還要賣乖。你差勁透了……
團支書在一邊憨憨地笑,似乎數他喫得最飽。誰也沒留神,當大夥呼嘯着撲向饅頭時,他就這樣袖着手笑。他笑得如此踏實,沒人會相信他一口也不曾喫。
一塊拇指大的饃,帶着清清楚楚的軌跡落進胃裏。失業多時的胃頓時被喚起責任感,過分殷勤地工作起來,表示它對付那樣小的食物,實在太輕易了。它攪動得人們心慌意亂,甚至比什麼也不喫更餓。似乎剛纔的餓是抽象的,這一來變具體了。大家苦惱地面面相覷,彷彿在探詢有什麼法子可以平息胃的鬧騰。
女兵們翻着各自的挎包,有的翻出一兩顆糖果,有人抖出十來粒瓜子。男同胞們大度地表示,決不參與她們“過家家”。在大家搜刮家底時,惟有蔡玲死抱着挎包不放。那裏面有一隻碩大的蘋果——那是專門生長在高寒地區的蘋果,肉質緊,水分少。當時那個農場端出它來招待時,沒人瞧得上這種酷似紅薯的東西。蔡玲有遠見,藏了一隻下來,那一隻約有四五兩沉。現在她成了財主。一想起它那糧食般的果肉,衆人饞得受不住了——它彼時彼地的缺點,到此時此地全成了優點。但無論誰,怎樣誘導,蔡玲都毫不動心,把挎包抱得篤定。班長孫煤想,得跟她挑明瞭說,山裏姑娘腦子不拐彎。
“喂!蔡玲,你挎包裏怎麼凸那麼大個包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