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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那晚上的演出是空前絕後的糟。但觀衆仍瘋了一樣拍巴掌。觀衆沒一個女的,摘下軍帽,是一大片清一色光頭。這地方毫無娛樂生活。我們女兵發現,那些光頭盯着我們時,簡直虎視眈眈。
我們在工地住下來,儘管是一模一樣的節目,每晚都能收穫瘋狂的掌聲。那地方很熱,還潮溼。一切都是臨時搭的:營房、衛生所、食堂。晚上睡覺,蟋蟀在牀下的青草稞裏叫,誰扔了件髒襯衫在盆裏,第二天衣服上就長出一朵可愛的小蘑菇。最有意思的是:女兵們去上廁所,見幾個戰士在門口打轉,邊議論說:“咦?昨天還姓‘男’,今天就改姓‘女’啦?”見我們來了,一羣青晃晃的光頭潰不成軍地跑散開。
就在那樣一個地方,我從身上逮住一個最令人難堪的東西。當時我一聲慘叫,一手按住肚子,把女伴們全嚇傻了。
“怎麼了?!”
我焦躁地跺跺腳,仍按着肚子:“誰來看?有個東西!”
她們小心翼翼包圍了我。我用極恐怖的聲音說:“恐怕是隻蝨子!”然後我從短褲的鬆緊帶皺褶裏,哆哆嗦嗦摸出它來。因爲用力過大,它被我捏扁了:“瞧!”我對大夥說。
蔡玲已睡下了,這時說:“拿過來我看,我認得蝨子!”但當她注意到衆人全都驚訝而異常地瞪着她,她連忙不作聲了。她已意識到和這玩藝打過交道是很不名譽的事。
“你看,是不是蝨子?”我逼着她看。
她肯定認爲我有意出她洋相,用十分仇恨的聲音說:“你自己身上長的東西,我曉得是啥子!”
我還逼她:“你認得,看看它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