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他就這樣痛問晚江:“還要我怎樣呢?!”
晚江點點頭,伸手撫摸一下他的面頰,撇撇嘴,在道義上支持他一把。她心裏想:是啊,做個繼父,他做得夠到位了。
瀚夫瑞要進一步證實,正是九華在六親不認。他說:“我又不是頭一次做繼父,做不來;看看蘇,六歲跟着她母親嫁過來。你去問問她,我可委屈過她?蘇夠廢料了吧?我不是一直收養着她?再看看仁仁……”
晚江勸他想開些,九華出去單過自在,就讓他單過去。瀚夫瑞卻始終想不開,給出去的是父愛,打回來一看,原來人家沒認過他一分鐘的父親。
晚江就只好狠狠偏着心,說九華沒福分;他逃家是他自認不配有瀚夫瑞這樣的父親。
瀚夫瑞原以爲晚江嘴上那麼毒,立足點自然站在自己一邊。卻是不然,晚江在九華棄家出走之後,反而暗中同他熱線聯繫起來。一天至少通三回電話,若是瀚夫瑞接聽,兩人便誰也不認得誰:“哈羅,我媽在嗎?”“請稍等一下。”“謝謝。”“不客氣。”
或者:“她現在很忙,有事需要轉告嗎?”“沒什麼事。我過一會兒再打吧。謝謝。”“不客氣。”“那我能和我妹妹講兩句話嗎?”“對不起,仁仁在練鋼琴。”“那就謝謝啦。”“不客氣。”
九華翻臉不認人,把事情做絕,瀚夫瑞認爲他完全無理。有理沒理,在當了三十年律師的瀚夫瑞來看,至關重要。去給一個完全沒道理的人關愛,那就是晚江沒道理了。因此晚江回回得低聲下氣地請求,瀚夫瑞才肯開車送她去新唐人街。九華租了間小屋,只有門沒有窗,門還有一半埋在路面之下。瀚夫瑞等在車裏,根本不去看母子倆如何匆匆打量、匆匆交頭接耳。瀚夫瑞更不去看晚江的手如何遞出一飯盒菜餚,同時做着手腳把鈔票走私到九華手裏。真是自甘下賤啊,瀚夫瑞想着,放倒座椅,把音樂音量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