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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兒子叫什麼名字?漢族的還是……”
她在試探,看看我是不是跟哪個她概念裏的女人搞到一塊了。她還抱一線希望,認爲我不至於那麼瘋。依她的觀點,要真那樣,我就毀了。
“他有倆名字,一個漢族的,一個……”
她聽到這裏就不往下聽了,夠了。
可我還接着往下說,瞎話連篇過扯謊的癮:“我那小子有這麼高。”七歲的男孩,我從來不曉得他們一般該多高。我的手在空中上下調整一會兒。“長得特棒,踢不死打不死沒病沒災,頭髮是卷的,眼睛又圓又黑!”我描繪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天使。
杜明麗知道自己在硬撐着微笑,作出爲他幸福的樣子。一會兒,她就一個人到馬路上去哭,去捶胸頓足,想到他那個混雜着兩個種族血液的兒子,她就怕起來。他是他父親的後盾,是他的靠山。他正在發育,飛快地成長,剎那間就會像堵牆一樣擋住她的視線。他將把這門堵得嚴嚴實實,截止了她要跨進來的企圖和可憐巴巴的顧盼。無論她怎樣伸頭探腦,也不可能再看見他身後的他的父親。何夏,別把你兒子拿出來鎮壓我,我可是膽兒小。我並沒對你幹下太大的壞事。一個女人,還要她怎樣呢?我愛你你不信,我等你你不在意,我來看你,你擡出你兒子。一個女人,你要想過癮解恨,就上來把她掐死算了。
“何夏,”杜明麗壓住一肚子陰鬱,說:“你爸死前給我一個手鐲,是很貴重的玉。”
“那你好好收着吧。那是我媽的,我媽死的時候,臨埋了,他都沒放過,把它櫓下來了。”何夏齜牙咧嘴地笑笑,“我爸可真叫‘人爲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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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的時候,你知道有多慘,渾身抽筋,抽得只有這樣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