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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来一个买花的,在小袄子的包袱里一阵抓挠,说里边有一团湿花,不要,走了。
又过来一个买花的,是佟继臣。佟继臣不常来花市,他家的花坊大,有花主专往家里送。近两年送花人越来越少,佟继臣从天津回来听父亲佟法年说,是向桂的裕逢厚在城里抢了他的生意,有个宫崎株式会社专用植物油灯换裕逢厚的花,裕逢厚出多少宫崎收多少。向桂就狠劲往上抬花价,来吸引花主。佟法年还说,宫崎在日本包着一个兵工厂,给日本军队做军装,军装的原料依靠中国。佟法年这边收不上花,这才让大儿子、小儿子都亲自出马到集上收花。
佟继臣来了,小袄子放开椿树转过身来。她先把头上的手巾解下来,重新系系,手巾以下乌黑的头发自然地垂下来。佟继臣想,小袄子这漆黑的头发生是让这雪白的手巾给映衬的吧!佟继臣有两年不见小袄子了,没想到小袄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大闺女,看来她比她娘大花瓣儿还知道干净。眼前的小袄子,面对着佟继臣,时而掸掸裤腿,时而把脚背过去,在小腿上蹭蹭鞋上的浮土,一双新鞋,底子很白。小袄子浑身上下的不安生,倒弄得佟继臣不自在起来。片刻,他还是按照一个正经买花人的架势开始和小袄子说话。
佟继臣说:“这花打算卖什么价?”
小袄子说:“你还不知道行情?”
佟继臣说:“花和花还有区别呢。”
小袄子说:“区别在哪儿?”
佟继臣说:“区别可大哪。”
小袄子说:“我看都差不多。都是花柴上长的,花桃里开出来的。”
佟继臣说:“就此也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