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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對此,我與丁一頗費思量。
我是想:就這麼走了嗎?不再試試?早晚是個走,一定這麼急?對生命而言,沒有什麼比死更可靠的事了,而對我來說怎麼走不是個走呢?況且說了,倘其路途艱險你就繞開,那還算什麼遊歷,還算什麼永遠的行魂?
丁一則真可謂是無知者無畏。此一回他竟比我利索,一賭氣已然着手準備赴死的工具了。他先是找了一條繩,可想想那吊死鬼的模樣甚是可憎,於是算了。繼而想到跳樓,可那血肉模糊的情景又讓人噁心,所以拉倒。安眠藥如何?靜靜地躺下來,漸漸地睜不開眼睛,昏昏然如同安詳地睡去,有些夢似乎要來但終於沒能來,而後有人來把你收拾收拾拿去銷燬,青煙一縷飄搖而去,誰也來不及嘲笑咱……嗯,這主意好。可藥呢?藥可是不好找,再說一時也攢不夠,若只弄個半死豈不還是落下笑柄?電!對對對,那東西行,兩極一接,再搞個定時器,足足地喝上些酒先自昏睡,昏睡中電流一通萬事大吉。好吧,就它了!
然而一切都準備停當了,那丁卻又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急什麼呢?真是真是,他望着那套死亡工具,推算半天也沒推算出急的是什麼。那就再抽棵煙吧,死心已定倒好像不怕活着了,反正就剩那麼一當子事了,倒好像看什麼都順眼了。煙縷輕飛曼舞,心情一旦放鬆下來,這丁倒有了些不尋常的想法,尤其是想到了一件從未想過的事:死,是什麼?
他問我:死,會怎樣?
我說:死了咱就都解脫了,甭受這份兒罪了。
誰?說明白,別含糊,誰解脫了?
你,還有我。
可我已經死了呀,已經沒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