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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就行。我來了四年了。 ”
“之後你就在香港定居了嗎?”我問。
“說不好,可能不會吧。”何笑說,“我這輩子應該不會在一個地方定居的。”
何笑是世界公民,她在她住的樓裏,和各種膚色的鄰居說英文。我羨慕他們的落落大方。早晚有一天,我想世界會變成他們生活的樣子,所有人看待愛國主義會當做一場騙局。但是那一天還很遠。何笑的世界也離我很遠。
世事一直變化,人的看法也越來越分道揚鑣。在何笑融入世界的同時,徐行越來越在意中國的位置,在我們聊天的時候,他幾次說起金融危機之後歐美衰落,只有中國能扭轉局面,有一種全世界都在等待我們施以援手的自豪。我想起大學本科時上的思想政治課,那個時候老師在講臺上不喜歡講過去的事,但是喜歡講國際形勢。周邊國家形勢緊,對抗情緒升級,四面海陸都有威脅;大國崛起,歐美敵對情緒升溫,試圖遏制,國內外勢力顛覆活動增強;新興國家發展路上的經濟戰爭,阿根廷和日本都因美元而崩潰。世界上兩百個國家此起彼伏,在地圖上星星點點亮起,敵意從四面八方圍繞着孤立的中原大陸。徐行也不止一次講到美國對中國的遏制、中國的艱險和金融危機之後形勢的互換。他說十五年內世界易主。
而吳峯完全不同。回到北京之後,我和吳峯出來喫了一次飯,他原本一心想留在美國,只是畢業時偏趕上幾十年不遇的金融危機,形勢變壞,找了一段時間工作,也短暫實習兩段,始終沒有機會,簽證期滿不得已還是回到國內。他的留學背景不錯,父親又不遺餘力找朋友,最終在北京進入一家央企下屬的投資公司,專門做新媒體類私募股權投資。刺激政策背景下,資金多得燙手,他們公司賺了盆滿鉢滿。我回北京的時候,他剛結婚,在東三環買了房子,網上貼出妻子窈窕的婚紗照。我還沒見到他,就聽別的同學說,吳峯房子大、老婆美,實在是人生贏家。
出乎我意料的是,聽到他結婚的消息,我心裏沒有一點波動。沒有酸楚,也沒有懷舊。於是我知道我真把過去的時光放在了過去。他只成爲一個老同學,沒有其他。
我們在金融街一家吵吵嚷嚷的麻辣香鍋見面,周圍是排着隊填飽肚子的金融白領,我們不得不坐在角落裏交談。他長胖了好多,肚子凸出到皮帶外面。
“你不是不想回來嗎?”我問他,“怎麼回來了?”
“沒辦法,金融危機,形勢逼人哪。”他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