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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剛過,孫離四十六歲生日快到了。喜子說:“老爸,從來沒有認真給你做過生日,今年做一次生日吧。”
孫離說:“做什麼生日啊?我手上的小說還沒完呢,不如讓我出去住幾天,寫小說去。你去歐洲時,我就想出去。想着家裏沒有一個人,我又呆在家裏了。我過了四十歲後,每年過生日都高興不起來。孔子說四十不惑,我是越過越糊塗了,都恨不得忘了自己有多少歲。”
喜子笑笑,說:“你糊塗?你只是在對我裝糊塗吧?”
孫離心裏歉歉的,兩手按着喜子的肩膀,說:“我的生日就不過了,等今年臘月,我們不過年,哪兒也不去,專門只給你過生日,把家人親戚朋友都請來,熱鬧熱鬧。”
喜子正是農曆臘月二十八出生的,自小就沒有好好過一回生日。做大人的忙年忙得團團轉,她的生日總被忽略掉了。喜子小時,她媽媽年年都說:“你的生日正是要過年了,想喫什麼都有,又有壓歲錢,比真的過生日還好呢。”
喜子小時便抱怨自己生得不是時候,等於沒有生日。結婚後,自己當了家庭主婦,臘月二十八早回了婆婆家,幫忙張羅着煮財頭、洗蘿蔔,哪還能提自己的生日。孫離說今年不過年,專門給喜子過生日,也不過就是一樣的內容,換一個名頭而已。可人有的時候要的不就是這個名頭嗎?圖一個心理安慰好了。
孫離今年的生日也就不過了,反正是散生。馬波幫他聯繫了城郊的何公廟,孫離打算到那裏住個把月回來。正好秋天,天氣不涼不熱。李樵知道他要去何公廟,就笑着問他是不是打算出家了。孫離笑笑說那你也去,我倆一起出家,我就是呂洞賓了。
出城往東,離市區不過三十里路,有個古鎮,叫花梨鎮,緊臨留河邊上。留河發源於隔壁省的大山,九曲瀠洄,河湍浪急,到下游便變得寬闊舒緩,水清沙白。兩岸平疇綠野,自古是魚米之鄉。
花梨鎮的主街一邊是密密麻麻的店鋪,另一邊緊挨河邊,疏朗空闊。偶有一些人家搭了吊腳樓臨河住着,後門往往砌了石級直接通到河灘。石級旁擺些破陶缸、舊瓦盆,種些梔子花、指甲花,紅紅白白。河面一起風,花香就從河邊人家後門穿堂而過,溢到街上來。
河灘上長的泡桐、苦楝,樹的枝葉也大大方方,伸到人家的窗戶裏。家裏光線本來幽暗,綠葉在窗前一搖,夏天更覺清涼了。這條街商鋪只佔街的一半,因此就叫半邊街。鎮子雖叫花梨鎮,這時候恰是梨子成熟的季節,可是鎮上並不產梨,也沒有梨子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