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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鼓励安娜说说她的国家。他努力想象那位于非洲东海岸的国度,那空旷苍茫的背景。不久,他从她讲述的故事中发现她以一种特别的眼光观察他人:不是非洲人,就是非非洲人。威利想:“莫非她只是把我当作一个非非洲人?”但他把这念头推到了一边。
她讲了一个同学的故事。“她一直想当修女。后来她终于进了这里的一所修道院,几个月前我去看过她。她们的生活像是在坐牢,她们以自己的方式接触外界。吃饭的时候,有人从报上挑些新闻读给她们听,她们听到最简单的笑话都会像中学女生那样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我都要哭了。那么美的女孩,那被虚掷的人生。我实在忍不住,就问她为什么要这样。我不该让她更加悲伤。她说:‘我还能怎么样?我们没有钱。没有男人会来把我带走。我不愿意在那个国家枯萎。’就好像她现在没有枯萎似的。”
威利说:“我理解你的同学。有一阵子我想当牧师。去传教。我想像祖父那样。他们过得比我周围的人好多了。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出路。”然后他想到,安娜在她家乡的情形也许就跟自己在老家时一样。
另外一次,在那张小沙发上,安娜说:“我有一个故事,你可以用在下一本书里。要是你觉得能用的话。我母亲有个朋友叫路易莎。没人知道她亲生父母是谁。她被一个有钱的地主家收养,继承了部分产业。路易莎去了葡萄牙和欧洲。过了好多年挥霍的生活之后,她宣布说她找到一个好男人。她把他带回了非洲。他们在首府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宴会,那个好男人逢人就说他在欧洲有许多好朋友,都是大人物。后来,他跟路易莎去了丛林,住在路易莎的庄园里。大家都期待着那些大人物光临,他们的大房子开门迎客。可是一点动静没有。就只见路易莎和她的好男人越来越胖,重复着那次宴会上讲的故事。去看他们的人越来越少。又过了一阵子,那个男人开始和非洲女人睡觉,后来他连这个都应付不了,放弃了。路易莎这个养女和她的好男人,不管他们是幸福还是不幸,最后都死了,路易莎家族的财富消失了,再没人知道路易莎是谁,那个好男人又是谁。我母亲过去常讲这个故事。还有一个故事。一个上寄宿学校的女孩,打扮过时,郁郁寡欢。她和父亲、继母住在丛林里。后来女孩的生母再婚了,女孩就去跟生母住。女孩变了许多。她变得时髦,开心,光彩照人。可好日子没持续多久。继父对她产生了兴趣,太有兴趣了。一天晚上,他闯进女孩的卧室。大闹了一场,然后是离婚,大丑闻。”
威利知道,第二个故事里那个生活在她非洲老家可怕的、毁灭性的丛林里的郁郁寡欢的女孩就是安娜。他想这就是她这么瘦弱、这么神经质的原因。威利因此更喜欢她了。
萨洛姬妮从古巴寄来一封信,还附了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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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说他认识你。他是来自巴拿马的拉美人,姓卡托,因为他们家在英属殖民地待过很长时间。他说,以前大家爱给自己的奴隶起一个希腊或者罗马名字,当作玩笑,而他的祖先得到了卡托这个姓。他现在去南美为切工作了,那里有许多事情要做,也许有一天他会回到牙买加做点事。他的心在那里。你应该以他为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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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张四四方方、对焦模糊的黑白照片上,珀西垂着双腿坐在一道矮墙上,沐浴在清早或傍晚的斜阳里。他头戴条纹羊毛帽,身穿泛白的束腰外衣或是丛林衬衫,上面饰有凸起的同色刺绣。和以前一样讲究。他对着镜头微笑,在他那明亮的眼睛里,威利觉得看见了珀西的每一面:牙买加和巴拿马的珀西,诺丁山和波西米亚聚会上的珀西,以及教育学院的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