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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是知道答案的,但到今天也忘了,怎麼也想不起來誰在山洞裏了。
那天下午陽光很強,走出教室臉上就出汗了。操場上亂哄哄的都是小孩的說話聲。體育老師嘴裏叼着哨子一陣緊似一陣地吹。
一面面隊旗迎風飄揚,在遼闊的藍天下像是自動行走有生命的東西。一眼看到連綿的山坡栽滿松樹像是大地之嘴長出的連毛鬍鬚。有潮溼微腥的氣息隨風吹來,那是山坡後八一湖水的味道,光聞聞心中也會生出一小片清涼。
校牆外的小路暴土揚煙,一行行人頭擠得滿滿的,都是後腦勺。下雨天汽車軲轆碾出的轍印幹成一道道硬溝,一腳一片疙瘩包,心裏膈應。兩邊是牆和牆窄窄的影子,一些垂着毛茸茸穗子的青草長在牆腳陰影裏。一個女生的鞋被踩掉了,一溜孩子擠成手風琴,發出一連串不諧之音。
警衛師和我們小學一牆之隔,走到那裏並不太遠。冬天的時候,我們經常到這個院的禮堂過隊日聽報告看電影,心理上把那兒當做我們學校的專用禮堂。
那是一片無人地帶,只有禮堂一座建築像座城堡孤零零立在很多路交匯處的空地上。很多楊樹柳樹遠遠圍成圈高高大大地站着,很多知了在叫。禮堂前小廣場的方磚地在烈日下泛着白晃晃的光,踩上去就感到眼暈腳板發燙。這個師一向這麼安靜,不知道部隊都藏在哪裏,總覺得應該看到很多兵在練武纔是。楊重一進他們院就神氣,指着遠處一座露出窗戶的樓說那是他家。你們家有槍嗎同學問。光有手槍他說。能到你家看看嗎同學懇求。我媽不讓他乾脆拒絕。
一團團吊扇在陰鬱的高空旋轉,那一片穹頂都模糊了,看不清圖案和燈罩的形狀。一個圓突然有了輪廓,葉片忽隱忽現,清晰了,沉重了,分成三枝,穩當地停住了。很多小手從座位伸出,指着半空,說:停了。
舞臺上很明亮,人臉像塗了油彩濃眉大眼。講臺上鐫刻的那個八一軍徽顏色古舊,校長坐在後面只露出一顆小腦袋瓜,像個侏儒。他的聲音很撞耳,從前後左右分裂着傳來,好像他有三頭六臂。每一個字都清楚,但合在一起聽不懂。胡老師很鮮豔地拎着暖瓶從側幕條出來,前去給他倒水,像京戲中腳步輕盈的小花旦。
坐在一頭的朱老師在批改作業,架着腿在擱在膝上的一摞作業本上飛快打着紅鉤。
我們這一排同學都睡着了,整齊地低着頭,像是集體默哀。我也是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東張西望,後槽牙和嗓子眼都給人家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