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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小蓉每天來跟他講外面的事,告訴他哪家報紙登了他的照片,哪家雜誌刊了他的舞蹈造型。小蓉一邊講一邊伸出細細的手指摸他胸前的懷錶鏈條。漸漸的,她細細的手指摸到他腮邊,摸在他特意蓄起的長鬢角上。
他突然把滿是心事的目光灑向小蓉。
小蓉看着他,佝下腰,讓白貓從她懷裏下地,鑽過鐵柵欄,進了他的房。
他不再顧得上沈編導的禁令,拔掉門閂。小蓉把鐵柵欄擠開,跟一股新鮮的風似的進來了。小蓉看着一屋子領袖的用品,眼光全是敬畏。
他雙手撐在腰後,讓軍大衣撐起,再垂下,一個俯瞰古戰場的大將軍。
白貓“瞄瞄”地叫,蹭他的腿,又去蹭小蓉的腿。白貓覺得這地方古無人煙,它不習慣。白貓越叫越累。
小蓉訓它:“咪咪討打!”
小蓉這時在打開那張巨大的作戰地圖。有些字太高,她得喫力地踞起腳跟;她整個人就那樣立在她兩個大腳趾頭上。她立不住了,身體顫起來。他一步上去,從她身後將她抱離地面。他被派去拉大幕之前,他常常託舉女演員。這是他的舞蹈生涯中惟一的驕傲。每個女演員在他手上都自我感覺最佳,因爲他從不抱怨她們重,即使她們早上多喝一碗粥他也不抱怨。他的託舉使她們誤認爲自己輕如鵝毛。但他從來沒有此一瞬的美好感受:他舉着小蓉,如同一枝壯實雄厚的蓮藕舉着一枝荷花,那樣自然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