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老金點點頭,一面在大腿上搓出更壯的一杵煙來。文秀什麼話都跟他講。她說那些睡過她的男人都是她的便通門道了。她對他講不是因爲特別在意他的看法。相反,是因爲他不會有看法。牲口會有什麼看法?
這進帆布呼啦啦一陣子響。男人在找他的第二隻鞋,嘴裏左一個“狗日”,右一個“狗日”。老金脊背對着簾子,坐着,吸他的菸捲,使勁吸,骯都吸扁了。
那人就是不肯鑽出來,不肯讓老金就着馬燈的黃光把他百分之百地認清。他在場部是個太關緊的人物,忙得很,連句客套話都不給文秀,上來就辦正事。來都是瞎着燈火,他從來沒看清過文秀長什麼樣。
文秀被他支出來對付老金。
“老金,有莫得看到一隻鞋?”文秀問。
“哪個的?”老金的。
“你管是哪個的!看到莫得嘛!”文秀高起聲,走到他對過。她頭髮從臉兩邊掛下來,身上裹一件大衣,上面露塊胸,下面露一截腿杆。火塘的火光跳到她臉上,她瘦得兩隻眼塌出兩個大洞。
“問你!”她又求又逼地再高一聲。
老金只管吸菸,胸膛給鼓滿又吸扁,像扯風箱。
“牲口啊?啥個不懂人話來你?!”文秀“忽”地一下蹲到他面前,大衣下襬被架空,能露不能露的都露出來。似乎在牲口面前,人沒什麼不能露的,人的廉恥是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