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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煉一聲不響,勺子停在嘴邊,看着我。
我有些難爲情了。退後幾步,笑笑:“看我這樣行嗎?”
他怔着用力點頭。
我開始往前面車廂跑,軟席在前面。我挨着車窗看,想呼喊,可喊他什麼合適呢?直呼其名是否太老三老四?他畢竟年長我那麼多。更不能如我爸慫恿的,喊他叔叔,那實在是亂套。我這時有一點意識到,年齡的懸殊造成我們關係上的一種尷尬,一種不倫不類。我從頭跑到尾,再從尾跑到頭,漸漸地,水泥地上僅聽我的新皮靴響得越來越清晰、清脆和單調。
有人叫我,是鄭煉。這時我纔想起世上有這麼個鄭煉。
“你再看看電報,是不是你看錯了日子?……”
哪裏有什麼電報,他只是在信上淡淡提了一句。他的信即使長,也是談他的過去,談那些我從來沒聽過卻又覺得似曾相識的悲慘故事。有時也偶爾談到感情和愛,談到他的欲愛不能、欲罷不能的矛盾心情。還說,讓一個像我這樣的女孩愛他是不公道的,他是被社會造成的一副殘局,怎麼能讓一個無辜單純的小姑娘替社會來收拾殘局呢?
“還傻站着等什麼,你一定看錯了電報!……”鄭煉說。
我在想,我每封信都表白着自己的一往情深,每封信都寄去我的吻。似乎他從未對此作答過,想到此我一陣燥熱和隱痛。
“他肯定不是乘這班車來,走吧!”鄭煉推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