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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廳是狹長的,兩側牆上掛着的畫框裏似乎是人、獸、植物,但雨川拿不準她猜得對或不對。一路看過去,最後看見了孤零零坐在盡頭的老五。他站起身,他知道她不是爲看畫來的。
“這時來倒趕個清靜。”
“一直很清靜。”
“你大概不像其他畫家那樣,四面八方寄請柬,是吧?”
“我寄了一些。”
“他們明天會來!明天星期日!”
老五笑了,像笑一個小孩子似的、自欺欺人的許願。雨川沿着狹長的展廳再一幅一幅畫地看回去。每幅畫前,她都迫使自己站夠一定的時間。一路她說了畫的別具一格、不落俗套之類的話。但她知道老五根本不拿她的話當真,根本沒興趣她的大而化之的評語,這類評語可以用到任何東西上:一碟菜、一個髮式、一套時裝。告辭時她在長廊這頭,他在那頭。
當晚,雨川冒着小雪跑了好幾位同事家,央求他們去看畫展。有位同事認識幾個來幫醫院安裝設備和培訓人才的美國人,雨川幾乎逼她打電話邀他們去。星期日上午,悄悄停停坐着的老五見一大羣五顏六色的人湧進展廳,受驚嚇似地將半隻屁股從椅子上欠起。雨川在門口等兩位約好的報社記者,見老五的手被一隻隻手抓起、握住、搖幾搖,雖笑着答禮,卻一臉稀裏糊塗。雨川還看出他隱得很深的厭煩:好好個清靜地方怎麼一下子變成了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