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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鄉人這時的聲音雖然依舊十分平穩,可我還是感覺到裏面出現了某些變化。我感到橋下的水似乎換了一個方向流去了。外鄉人的神態已經明確告訴我,他開始敘述另一樁事。
他繼續說:“十年前,也就是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
我感到他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因爲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還沒有來到。於是我善意地糾正道:
“是一九七八年。”
“不。”外鄉人擺了擺手,說,“是一九八八年。”他向我指明,“如果是一九七八年的話,那是二十年前了。”
<h4>四</h4>
十年前,也就是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外鄉人的個人生活出現了意外。這個意外導致了外鄉人在多月之後來到了小城煙。
五月八日之後並不太久,他的眼睛開始不停地掉眼淚,與此同時他的視力也逐漸衰退起來。這些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家人。他隱約感到視力的衰退與五月八日發生的那件事有關。那件事十分隱祕,他無法讓別人知道。因此他束手無策地感覺着身外的景物越來越模糊與混濁。
直到有一天,他父親坐在陽臺的椅子裏看報時,他把父親當成了一條扔在椅子裏的鴨絨被,走過去抓住父親的衣領。兩日之後,幾乎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眼睛正走在通往黑暗的途中。於是他被送入了當地的醫院。
從那一日起,他不再對自己的軀體負責。他聽任別人對他軀體發出的指揮。而他的內心則始終盤旋着那件十分隱祕的事。只有他知道自己的眼睛爲何會走向模糊。他依稀感到自己的軀體坐上了汽車,然後又坐上了火車。火車駛入上海站後,他被送入了上海的一家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