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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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韓丁二十三年人生中第一次目睹血腥。儘管刀痕畢現,儘管血流五步,但他頭腦中留下的景象,卻真的是一片脈脈的溫情。
龍小羽面目安詳,像是剛剛睡去,臉色蒼白無血,但卻栩栩如生。他的頭部枕着四萍母親的雙膝,任憑那慈祥的婦人輕輕梳理他烏黑的額髮。所有人都放輕了腳步,停止了喧譁,就連羅晶晶都壓抑了悲聲,彷彿生怕把他吵醒。她慢慢地蹲下來托起他的那隻手腕,鮮血從深深的傷口裏還在若有若無地流着,她對一直用手在龍小羽頸部尋找脈搏的姚大維視而不見,對姚大維宣佈死亡的沉悶的話語充耳未聞。她把龍小羽握拳的手掌輕輕撥開,她看到那隻沾染了熱血的手心裏,握着一串瑩白中綴連着一點碧綠的冰冷的珍珠。
便衣們上來,七手八腳地拉起了四萍的母親。這位婦人被背出小屋時神態恍惚,口中喃喃。然後他們攙起羅晶晶,韓丁想過去把羅晶晶接過來,但被一個人高馬大的便衣用脊背隔開。這屋子太小了,他和她近在咫尺,但人牆阻隔,他眼看着他們把已經昏厥的羅晶晶抱出了這間血氣瀰漫的閣樓。他想喊她一聲,聲未出口卻被姚大維從後面拍了一下肩部。
姚大維說:“走吧,現場需要保護。你在現場留了那麼多痕跡也不怕我們懷疑你是兇手?”
兇手?我會是兇手?
一小時後,韓丁在紹興公安局的一間辦公室裏做完了詢問筆錄,他在筆錄的首頁簽上自己的名字後對詢問他的姚大維問道:“如果龍小羽是被殺的,而我又在現場留下了那麼多鞋印和指紋,我是不是真的難逃嫌疑呢?”姚大維毫不猶豫地點頭:“對,至少你會成爲犯罪嫌疑人之一。”韓丁又問:“可你知道我不會殺人,如果你瞭解我的人格品行,知道我不可能殺人,你還會懷疑我嗎?”姚大維笑笑,答道:“沒有什麼不可能,壞人並不一定毫無人性,好人也不一定沒有獸心。好人壞人,以主流區分,好人以善爲主,壞人以惡爲先。可在一個具體事件上,常常會陰差陽錯、主次顛倒。一個好人、善良的人、正派的人,在某一個瞬間,在某一個特定的情況下,也保不準會把自己平時嚴加剋制的邪惡,突然地釋放一下……所以,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對事情來說,只有開始和結束。”
韓丁無話可說。
是的,這個案子結束了,無論對姚大維還是對韓丁,都結束了。
韓丁想,結束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一個新的過程就要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