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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酒吧出來,歐陽蘭蘭的車把肖童送到了他家的路口。他上了樓,拿出鑰匙卻找不到門上那把臨時的掛鎖,他在門口盤桓摸索了半天,直到那屋子裏有人聽見動靜打開門問他,他才知道進錯了樓門。
真奇怪他在自家門口居然迷了路。
也許因爲這一路上腦子裏萬念叢生,以致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凝思默想,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再吸毒了。因爲當歐陽蘭蘭讓他再吸一回毒給老袁看的時候,他的全部神經幾乎在剎那間又被海洛因的魅力籠罩,他懷着深深的罪惡感壓制着油然而生的渴望,反覆去想那東西曾經帶給他的生理痛苦和心靈的幻滅。一朝吸毒,十年戒毒,終生想毒,這話真是不假。他能熬着一直不讓自己去想那東西,就是不想再次失去他的至愛,這是能夠讓他回到正常的生活,成爲一個正常人的最重要的依託。
慶春對他一好他就受不了。她的擁抱,她的期望,證明他已不是一個廢人了。他不僅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愛,而且,也可以成爲一個對全社會都有重要作用的人,成爲一個共產黨和老百姓都需要的人。這使他感到驕傲!感到帶勁!這感覺讓他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充實。他看到,在這條戰壕裏的每一個人,都那麼投入,互相都像生死與共似的。這和他以前對人的普遍生存態度的想象,大不相同,讓他在無形中深受感染。所以從酒吧回來他確實有一種迷路的感覺——他苦熬了那麼多天,已經有資格與歐慶春他們並肩爲伍了,他不能再去吸毒毀了自己。可他不吸毒就沒法完成他們給他的任務,就會讓慶春失望,讓她的老闆失望,就會讓李春強看不起他,以爲他辦不成事。他現在太需要讓他們都看到,都承認他的價值了!
此時此刻,他該如何是好?
這一夜他輾轉反側,很晚才睡,斷斷續續做了些沒頭沒尾不成章法的夢,一會兒夢見和慶春如膠似漆的繾綣,一會兒又夢見自己吸毒後飄飄欲仙的迷離。醒來後他客觀地想了很久,他想如果沒有昨天歐陽蘭蘭事實上的撩撥,他也許不會又夢見那片煙霧。
一整天歐陽蘭蘭沒再呼他,這使他有點沉不住氣了。會不會因爲他昨天的態度,導致她中斷了和他的聯繫?他有點後怕,他怕萬一由於他的原因而致使這個快要到手的勝利功敗垂成,那歐慶春和李春強以及他們的老闆,不知將怎樣地看他,那他對他們還有什麼用?
他眼前彷彿已看到李春強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並且在歐慶春的耳邊嘀嘀咕咕,他欲辯無辭,無地自容!他想不如索性就把昨天的情況與慶春如實道來,他甚至可以向他們表個態,爲了這個案子的需要他願意再去吸毒,願意再去忍受一次戒毒的痛苦。但這個做法可能會引出的後果又讓他出了一身冷汗:就算歐慶春同意了理解了甚至支持鼓勵他這樣做,她內心裏還會保留他在她生活中的位置嗎?誰都知道毒這玩意兒一旦復吸了就更難戒!他實在不想再冒險去觸動那個好不容易纔漸漸彌合的傷口。
下午歐慶春竟意外地呼了他。他回了電話,慶春問他和歐陽蘭蘭又聯繫了嗎,他含糊地說見了一面,但沒談正事。慶春競也沒有再問這件正事,她岔開話題,說:“你知道嗎,我昨天夜裏做了一個噩夢。”
肖童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昨晚的夢了,他問:“什麼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