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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凌信誠的這個計劃,優優先是激動了一陣,但很快就發覺其中的不切實際。離開所有的人,這怎麼可能呢。凌信誠還算好辦,他除了父母之外,只有上海一個遠房的姑媽還有些來往,而優優卻不可能離開她的大姐,包括她從小到大的朋友阿菊,一旦說從此永不相見,斷是捨不得的。優優不像信誠,信誠反正沒什麼朋友,他那些大學中學的同學,也早就不再來往。再說,最不現實的一條還有,賣掉公司能像上下嘴脣一碰那麼容易麼,這也太不現實了。能異想天開地想出這樣的計劃,只能說明凌信誠還是個小孩。
但乖乖的哭叫和恐懼,與大人們的竊竊私語,確實是優優和信誠共同的心病。在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之前,優優只好遠離那個孩子,從一上火車就是如此。信誠要和孩子玩兒了,就到保姆的車廂裏去,優優要跟過去,最多站在門口,與孩子保持距離。到達天童湖以後也是一樣,只要是大家集體活動,遊湖喫飯看風景之類的活動,優優都是這樣,與孩子拉開間距。
這種近身不得的現狀,讓優優對孩子的感覺發生變異,她看到凌信誠越來越喜歡這個孩子,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知是孩子天生長得白嫩可愛,還是自然而然的血緣親情,凌信誠抱起自己的兒子,臉上總是盪漾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他和優優在一起時,從未有過這樣無憂無慮的表情,從未有過這樣天真慈愛的神態。優優當然看得出來,也比較得出來,以致她一看到凌信誠和孩子在一起親密玩耍,一看到他在孩子臉上又親又蹭,就忍不住妒火燒心。有時她會成心故意叫凌信誠過來一下,凌信誠總是拖拖拉拉,只要讓他和孩子分開,哪怕只是暫時分開一兩分鐘,也是很不情願的樣子——過來皺眉問優優有啥事情,臉上的笑容也會頓然收去。優優心裏難過極了,彷彿那孩子是一個強勁的情敵,而自己則是黃花漸老風情不再的第三者,那種無甚理性的失落感會讓她突然感到憤怒,並立即將這憤怒發泄在凌信誠的身上。
“我沒啥事情,你去跟他接着玩吧。”
優優說完這句,扭身就走,弄得凌信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搞不清優優突然板臉是爲了什麼。
時間長了以後,漸漸的,優優嘴上不說,但在心裏,非常討厭這個孩子。
漸漸的,優優對她與凌信誠的關係,也隱隱有些後悔,至少對他們的未來,心中甚感茫然。
但是,如上所說,她已無路可退。她的大姐是花了凌信誠的金錢才住進的醫院,打針喫藥和做各種治療,都是公司的支票墊底,而且,大姐在醫院裏的一日三餐,日常花銷,也都是往公司的支票上填的,這還不包括請護理員的錢呢。護理員是公司讓大姐請的,大姐請的不是別人,就是阿菊。德子被關在牢裏,阿菊沒有工作,一個人在旅館住着,衣食無着。大姐就把這個差事給了阿菊,既是她幫大姐,也是大姐幫她。她這樣每月可以從信誠公司的支票上領到六百元錢,還能退掉旅館那間每月一百八十元租金的房子,和大姐住在一起,因爲大姐在朝陽醫院住了一個單間。
還有她的姐夫,也不用再倒手機掙那點辛苦錢了。凌信誠和優優離京之前,去朝陽醫院看了一次優優大姐,談了他和優優的事情,像履行一個求婚儀式般地,徵求大姐的同意。當時姐夫也在,大姐便機不可失地向她未來的妹夫,提了一個條件。雖然是用了請求的口吻——希望信誠能幫優優姐夫解決一份工作,但這請求在求親時提出,就成了條件。凌信誠問錢志富都會做些什麼,錢志富便把他賣菜賣火鍋的經歷吹噓一遍。說吹噓是因爲他把那個菜攤說成了經營果菜批發,把那五張桌子的火鍋店說成了火鍋城,他把他的失敗歸結爲大姐生病——是大姐的病拖累了火鍋城擴張連鎖計劃的進程。
凌信誠說,那這樣吧,我們公司是生產經營藥品的企業,恐怕沒有適合你的工作,我可以出點錢算是投資給你,你再去開個火鍋城好了。姐夫笑逐顏開,說那當然更好。雙方一拍即合,就這樣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