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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川出門打車走了,剛走沒多久,奶奶就接到了王律師的電話,向她報告了公司的情況。王律師那時也許已經預見到了:如日中天的萬和公司只錯走了小小的一步,就踏上了這條生死難料的危途。
那時候奶奶也許還看不到那一步,但她顯然從王律師的口氣中,強烈地感受到了事態的嚴重。她答應王律師馬上和劉川一起趕到公司去,然後就急急地撥打劉川的手機。劉川的手機不知爲什麼關了,她記得劉川還有一個呼機,可號碼忘了。她戴着老花鏡在家裏的電話本上翻了半天,沒翻到劉川的呼機,卻翻到了劉川單位同事小珂的呼機。小珂奶奶認識,而且印象特好。她就撥打了小珂的呼機。小珂很快回電話了,但她說她也不知道劉川的呼機號碼。她聽得出劉川奶奶急切的聲音,她一邊安慰一邊答應可以幫忙找他。劉川奶奶說劉川去美麗屋酒吧了,但美麗屋酒吧在哪兒,奶奶則不甚了了。小珂說您放心,彆着急,我會想辦法找到他的。
奶奶放了電話,站在電話機前半天沒動,家裏的小阿姨發現她的臉色慘白,白得像紙一樣。她驚慌地叫了一聲:“奶奶!”接下來她看見奶奶移步想走,但只走了一步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小珂首先想到的,是114查號臺。她心懷僥倖地把電話撥了過去,居然,很容易就查到了那家“美麗屋”。那不是個酒吧,而是位於東郊的一家夜總會。
小珂找到美麗屋夜總會時已是晚上十點鐘了,這種有雞有鴨的夜總會她以前從未光顧,初初進去還有些心驚肉跳的呢。迎面而來的每個男人,擦身而過的每個女人,和平時街上見的,似乎都有些不同。她在門口花三十元錢買了張門票,進去後發現裏面生意好得找不到座位。她在人羣中擠來擠去,終於遠遠望見劉川出現在走廊的端口,他正和一個老大不小的女人說着什麼,半醉不醉地往裏走去,看得小珂眼都呆了,好半天才確定自己沒有認錯。她撥開人羣擠了過去,看到劉川進了一間包房,她透過房門上的玻璃往裏探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劉川被兩個妖冶的女人一左一右地夾着,坐在沙發上給她們倒酒,還左顧右盼地和她們說話,那樣子像是彼此很熟。小珂像被針刺了一下似的,全身抖了一個激靈,頭皮發麻地後退一步,她不想再看裏面到底還能發生什麼。她沿着那條窄窄的走廊回到大廳,又從大廳走出大門,她的脖子發硬,步子發飄,心裏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厭惡,抑或僅僅是一種莫名的驚愕。
那天夜裏小珂在愛博醫院見到劉川的奶奶時,奶奶的病情已經得到控制,並且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從趕來陪牀的一位萬和公司的女職員口中,她知道老太太是因精神忽遭打擊而引發了中樞神經壞死,這種病今後治好了還能走路,治不好就是半身不遂。雖然那個女職員沒說,小珂也沒問,但誰都想得到的,這種病對於一個年屆七旬的老人來說,是個太大的麻煩。
小珂走的時候,沒跟那位女職員和與她一同守在病牀前的劉家保姆說起劉川的下落。但小珂第二天上班後忍不住對龐建東說了。龐建東畢竟是個男人,男人對一切聞所未聞之事都能見怪不怪,遇驚不驚。但龐建東還是和小珂一樣,爲劉川的墮落沉默良久。好幾天以後小珂在食堂喫飯的時候,才聽到龐建東在鄰桌跟人說起劉川,說劉川這小子完了。龐建東感慨的是:人的一生最難過的不外兩關,一是重大挫折,二是不勞而獲。如果說,監獄給劉川的那個辭退處分讓劉川沉淪沮喪的話,那麼他因子承父業而突然成爲億萬財富的主宰,則會讓他變得瘋狂。不勞而獲的錢財最容易任意揮霍,玩女人都要同時玩上一雙。一個人要是又受了挫折又得了外財的話,那這個人肯定是徹底地沒救了。
劉川那時候並不知道他家的公司已經沒救了,他那天晚上一肚子酒精回到家倒頭便睡,第二天上午醒來時纔看到小保姆留在桌上的字條,才知道奶奶病了。他趕到醫院看見奶奶時,奶奶已經不能下牀。中午,王律師來了,看望了奶奶之後,把劉川拉到公司,叫來財務部的頭頭,對着賬本商量對策。劉川和他奶奶一樣,到這一刻也不相信僅憑那一紙薄薄的抵押合同,竟能把整個萬和產業拖入萬劫不復之境。萬和公司站着房子躺着地,賬面上趴着一個億,怎麼可能一夜之間,說垮就垮了呢!
他們不懂,萬和公司的總資產雖然確實過億,但總負債也是一筆大數。總資產減去總負債之後的淨資產,不過六千萬左右,可他們爲華豐公司出具的抵押承諾,就高達七千萬之多。無論是在法律概念上還是在金融概念上,抵押就是負債,抵押人就是第一償債責任人,這樣算來,萬和的資產一下變成了負數,除了破產或被華豐的債權人接管,已經別無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