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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鵑說:“沒事,我不嫌髒。”
劉川說:“我嫌,行了吧,我嫌。”
慢慢地,劉川開始適應了這種生活,睡在又窄又硬的牀板上,頭上不管轟鳴着多少蚊子,劉川也能睡死過去。每天單成功煮出的那些難以下嚥的粗茶淡飯,也能漸漸嚼出香味來了。劉川想,人獸同源,動物的適應性都是一樣的,睡西班牙進口的席夢思做的夢,和現在一樣;塞一肚子魚翅鮑魚的那種甘飽,也和現在一樣;在玻璃幕牆隔出的淋浴間裏享受多向多頭噴嘴的全方位沖洗,和現在站在院子的水池邊上,用一盆冷水兜頭倒下的淋漓盡致,幾乎完全一樣。
在劉川適應這種生活之前,之前到從他剛一抵達秦水的那一天起,他就開始了自己的祕密使命——尋找那筆失蹤的鉅款。尋找鉅款的方向當然不在這個院子,不在單成功的身邊,甚至,也不在秦水,而是在單成功的言談話語和他日常的行爲舉止之間。
劉川在到達秦水的第三天,纔有機會與景科長見了面。他們見面的地方是在離劉川住處不遠的一個冷清的街邊雜貨店裏。劉川獨自進去買蚊香,還沒交錢就看見景科長從裏屋走了出來。
雜貨店裏沒有別的顧客,於是景科長就把劉川延入店堂後面的一間密室,兩人做了簡短交談。景科長說你怎麼瘦了,劉川說廢話你沒看我整天喫的什麼,能不瘦嗎。景科長說沒生病吧,睡眠好嗎?劉川那幾天正被蚊子搞得焦頭爛額,說到睡眠只能長出大氣,一言難盡也不想說了,景科長於是言歸正傳,他告訴劉川,這個小雜貨店秦水公安局已經做了工作,今後就作爲他們接頭的地點,以後身邊遇有公用電話,也可以直接打他手機聯繫。劉川向景科長彙報了單成功這幾日的言行舉止,彙報了他們從北京返程的路上,途經瀘沙河尋訪那座木橋的過程。景科長說,瀘沙河確實是他們埋錢的一個地點,那地方後來確實被洪水淹了,在洪水到來之前是否有人搶先將錢挖走,因現場已經不復存在而無法判斷。景科長的這番話讓劉川感到非常彆扭,心裏隱隱生出幾分失落和無趣,他想自己拋家捨命親歷親爲的這個案子,他嚐盡艱辛苦苦尋找的這筆鉅款,也許壓根就是一片早已逝去的汪洋大水,壓根就是一個莫須有的主觀猜測。
但劉川還是告訴景科長,單成功這幾天自己喝酒,喝高了總對劉川吹噓:兒子,你好好跟着我,我不會虧了你的。你看我現在像狗一樣求着範本才,求他賞我這牀鋪蓋,賞我這口雜糧,你信不信總有一天咱們過得比他要好!你信嗎?啊!這兩年咱們就臥薪嚐膽,好好地裝他一回孫子。反正這兩年我也沒法在外面出頭露面,等這陣風過去了,沒人再想起我了,我讓你跟着我一步登天。不行咱們出國找個地方,下半輩子咱們也享享洋福去!
如果說,那筆錢在去年那場洪水中確實隨波去了,那單成功的這些話又是什麼意思?是他的酒後胡言,還是他的酒後真言?
景科長說,這筆錢,我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死馬也要當做活馬醫,有棗沒棗反正得打它一竿子。
第一次接頭談得比較倉促,內容簡單。分手前劉川借景科長的手機給奶奶打了個電話,他告訴奶奶,他現在在幫監獄辦事,順便和幾個朋友在外地跑一筆貸款,要是有了貸款,公司的事也就好辦了。奶奶在電話裏聽上去身體健康,她告訴劉川她現在每天堅持走路,一次最長已經可以走上五六十步了。劉川說那太好了你就這樣堅持鍛鍊,我回去以前爭取能走一百步。掛了奶奶的電話,劉川問景科長他再打一個電話可以嗎?景科長說你出來時間不短了,別讓單成功懷疑你。見劉川拿着電話還是看他,便說:那你快點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