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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英一個人走進來。覺民看見淑英,有點詫異,便問道:“二妹,你這時候還出來?”“我來看你們。我聽說四嬸跟你們吵架,吵到爹那兒去。
你們一定受了氣罷,“淑英親熱地說。她看見覺新低着頭不時發出抽噎聲,便同情地喚了一聲”大哥“。
覺新默默地點點頭。覺民便說:“他剛纔在三爸那兒碰了釘子,受了不少的氣。三爸還罵我目無尊長,專門搗亂。”淑英的臉色馬上改變,眼睛裏的光芒立刻收斂了。她皺着眉頭沉吟半晌,忽然羞怯地低聲說:“我曉得你們會恨我。”“我們會恨你?哪個說的?你難道不曉得我們平時都喜歡你?”覺民害怕淑英誤會了他的意思,便着急地說。
“我也知道,”淑英不大好意思地埋頭說。她欲語又止地過了片刻,後來又接着說了半句:“可是爹……”她在覺民對面一把椅子上坐下,兩眼水汪汪地望着覺民,射出來懇求的眼光,似乎在要求他的寬耍“三爸的思想、行爲跟你又有什麼關係?”覺民感動地分辯道。
“你要曉得,我也討厭四嬸、五嬸,我也不贊成爹,我是同情你們的,”淑英紅着臉囁嚅地說。後來她忍不住又訴苦地說了一句:“我實在不願意在家裏住下去了。”“我曉得,”覺民感動地答道。他看了看淑英的激動的臉,她的臉上隱約地現出了渴望幫助的表情;他立刻想起另一件事:他覺得這個回答是不夠的,他想她從他這裏所希望得到的也許不是這樣的話。於是嚴厲的父親,軟弱的母親,陳克家一家人的故事以及許多薄命女子有的悲慘的命運次第浮上了他的心頭。他的思想跳得很快:憐憫、同情、憤怒、……以至於報復。淑英的事情原是時常縈繞着他的心靈的。他這時有了最後的決定了。他便正經地對淑英說:“我一定不讓你做三爸的犧牲品。我要幫忙你到三哥那兒去。”他更切齒地說:“我要讓他們看看,到底該哪個勝利。”這樣說了,覺民感到一陣痛快。他覺得自己不是對一個人,是對一個制度復仇了。他又驕傲地想:“我要去加入均社,我要去演《夜未央》,我要做一切他們不願意我做的事。看他們敢把我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