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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在她預定的日子裏帶着春蘭和袁成寂寞地走了。覺新、覺民和琴三人把她送到木船上。船開了,他們還立在岸邊,望着船伕用篙竿將船撥往江心去。
“兩年前我就這樣地送走了三弟,”覺民指着那隻遠去的木船,半惆悵、半羨慕地說。
“我們有一天也會坐這樣的船離開省城的,”琴帶點激動地說。
“走了也好,這個地方再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了,”覺新接着嘆息道:“不過我是走不了的。我的肩膀上如今又多了一副擔子。”
“這又是你自己找來的。你明知道你自己擔不起,爲什麼要答應下來?”覺民友愛地埋怨道。這時船開始在轉彎,他們在這裏還看得見一點影子。
覺新皺緊雙眉悲痛地答道:“三爸在病榻上那樣託付給我,我怎麼忍心推脫?我自己受點委屈是不要緊的。”
船的影子完全消失了。琴在旁邊揮了一下手低聲說道:“一路平安。”她這四個字在覺新的心上添了無限的惆悵。
“大哥,你有這種犧牲精神,爲什麼不用來做點正經事情?”覺民惋惜地說。
一片枯黃的樹葉飄到覺新的肩頭。覺新伸手去拈起它,把它放落到水裏去。樹葉就在水上飄浮,跟着水流,混在水面的無數枯葉中間,辨認不出來了。他不回答覺民的話,卻自語似地嘆道:“又是秋天了。我真害怕秋天,我害怕看見樹葉一片一片地落下來。我想想了一個人的話。我的生命也象是到了秋天,現在是飄落的時候了。”
“大表哥,我們回去罷,轎子還在上面等着,”琴溫和地對覺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