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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應該這樣看錯的,”他停住腳失望地責備自己道。“並沒有一點相象的地方。”
“我太激動了,這不好,等會兒看見她們會不會又把話講錯。——不,我恐怕講不出話來。不,我也許不至於在她面前講不出話。我並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不,我怕我會高興得發慌。——爲什麼要發慌?我真沒有用!”
他這樣地在自己心裏說了許多話。他跟自己爭論,還是得不出一個結論。他又回到大門口。他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宣。”他抬起頭。他母親正站在他的面前。
“媽!”他忍不住驚喜地叫了一聲。但是他的喜色很快地消失了。接着他又說:“怎麼你一個人——”以後的話他咽在肚裏去了。
“你還以爲她會回來嗎?”他母親搖搖頭低聲答道,她用一種憐憫的眼光看他。
“那麼她沒有回來過?”他驚疑地問。
“她回來?我看她還是不回來的好,”她瞅了他一眼,含了一點輕蔑的意思說。“你爲什麼自己不去找她?”她剛說了這句責備的話,立刻就注意到他臉上痛苦的表情,她的心軟了,便換了語調說:“她會回來的,你不要着急。夫妻間吵架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還是回屋裏去罷。”
他跟着她走進裏面去。他們都埋着頭,不作聲。他讓她提着那個相當沉重的布袋,一直走到樓梯口,他才從她的手裏接過它來。
他們開了鎖,進了房間,屋子裏這晚上顯得比往日空闊,凌亂。電燈光也比往常更帶昏黃色。一股寒氣撲上他的臉來,寒氣中還夾雜着煤臭和別的窒息人的臭氣。他忍不住嗆咳了兩三聲。他把布袋放到小方桌上去。他母親走進她的房裏去了。他一個人站在方桌前,茫然望着白粉壁,他什麼也看不見,他的思想象飛絮似地到處飄。他母親在內房喚他,對他講話,他也沒有聽見。她後來出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