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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嗎這樣啊?”他紅着臉,喫喫地說。
我友善地推了他一把,微笑着說:“你是王子,哈桑。你是王子,我愛你。”
當天夜裏,我寫了自己第一篇短篇小說,花了我半個小時。那是個悲傷的小故事,講的是有個男人發現了一個魔法杯,得知如果他對着杯子哭泣,掉進杯裏的眼淚會變成珍珠。可儘管一貧如洗,他卻是個快樂的傢伙,罕得流淚。於是他想方設法,讓自己悲傷,以便那些眼淚會變成他的財富。珍珠越積越多,他越來越貪婪。小說的結尾是,那男人坐在一座珠寶山上,手裏提着刀,懷中抱着他深愛着的妻子死於非命的屍體,無助地將眼淚滴進魔法杯。
入夜之後,我爬上樓,走進爸爸的吸菸室,手裏拿着兩張稿紙,上面寫着我的故事。我進去的時候,爸爸和拉辛汗邊抽大煙邊喝白蘭地。
“那是什麼,阿米爾?”爸爸說,他斜靠在沙發上,雙手放在腦後。藍色的煙霧環繞着他的臉龐,他的眼光讓我脣乾舌燥。我清清喉嚨,告訴他我創作了一篇小說。
爸爸點點頭,那絲微笑表明他對此並無多大興趣。“挺好的,你寫得很好吧,是嗎?”他說,然後就沒有話了,只是穿過繚繞的煙霧望着我。
也許我在那兒站了不到一分鐘,但時至今日,那依舊是我生命中最漫長的一分鐘。時間一秒一秒過去,而一秒與一秒之間,似乎隔着永恆。空氣變得沉悶,潮溼,甚至凝固,我呼吸艱難。爸爸繼續盯着我,絲毫沒有要看一看的意思。
一如既往,仍是拉辛汗救了我。他伸出手,給我一個毫不造作的微笑:“可以讓我看看嗎,親愛的阿米爾?我會很高興能讀你寫的故事。”爸爸稱呼我的時候,幾乎從來不用這個表示親暱的“親愛的”。
爸爸聳聳肩,站起來。他看上去渾身輕鬆,彷彿拉辛汗也解放了他。“這就對了,把它給拉辛汗。我要上樓去準備了。”他扔下這句話,轉身離開。在我生命的大部分時光,我對爸爸敬若神明。可是那一刻,我恨不得能扯開自己的血管,讓他那些該死的血統統流出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