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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二十分鐘,我們停在瑪希帕的檢查站。司機沒熄火,跳下車去問候走上前來的聲音。鞋子踏上沙礫。短促的低聲交談。火機打火的聲音。“謝謝。”有人用俄語說。
又一聲打火的火機聲。有人大笑,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劈啪聲讓我跳起來。爸爸伸手按住我的大腿。發笑的那個男人哼起歌來,帶着厚厚的俄國口音,含糊走調地唱着一首古老的阿富汗婚禮歌謠:
慢慢走,我心愛的月亮,慢慢走。
鞋子踏上柏油路。有人掀開懸掛在卡車後面的帆布,探進三張臉。一張是卡林,其他是兩個士兵,一個阿富汗人,另外的是一個咧嘴而笑的俄國佬,臉龐像牛頭犬,嘴巴叼着香菸。在他們身後,一輪明月高懸在空中。卡林和那個阿富汗士兵用普什圖語談了幾句。我聽到一點——有關圖爾和他的黴運。俄國士兵把頭伸進卡車的後鬥,他哼着那首婚禮歌謠,手指敲打着卡車的後擋板。雖然月色昏暗,我還是能看到他的炯炯目光,掃視過一個又一個的乘客。儘管天氣寒冷,他的額頭仍有汗珠滲出。他的眼光落在那個戴着黑色披肩的婦女身上,他眼睛死死盯着她,朝卡林說了幾句俄語。卡林用俄語簡略地回答。那士兵聽了之後轉過身,更簡略地咆哮了一下。阿富汗士兵也開口說話,聲音低沉,曉之以理。但俄國士兵高聲說了幾句,他們兩個畏縮了。我能感到身旁的爸爸變得緊張起來。卡林假咳幾聲,低下腦袋,他說俄國士兵想與那位女士單獨在卡車後面相處半個鐘頭。
那年輕的婦女拉下披肩,蓋住臉,淚如泉湧。她丈夫膝蓋上那個嬰孩也哭喊起來。那個丈夫的臉色變得跟天上的月亮一樣蒼白,他跟卡林說,求求那個“士兵老爺”發發善心,也許他也有姐妹,也有母親,也許他還有妻子。俄國佬聽卡林說完,連珠炮般叫囂了幾句。
“這是他放我們通過的代價,”卡林說,他不敢正視那丈夫的眼光。
“但我們已經付出可觀的報酬,他得到了一大筆錢。”丈夫說。
卡林跟俄國士兵交談。“他說……他說任何代價都有一點附加稅費。”
那當頭,爸爸站起身。這回輪到我用手按住他的大腿了,可是爸爸將其抹開,拔起腿來,他站立的身影擋住了月光。“我要你跟這個傢伙說幾句,”爸爸說,他在跟卡林說話,但眼睛直望着那個俄國兵,“你問他的羞恥到哪裏去了。”
他們交談。“他說這是戰爭。戰爭無所謂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