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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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們這些流氓，你們這些可惡的流氓！這就是你們賞給窮苦人民的麪包？啊！哎呀！噢！現在，現在，又這樣對待我們？”下面的人發出這樣的聲音，到目前爲止不止一個人受傷，還砸死了兩個孩子。憤怒使這些人更有力量，麪包鋪的門被撬開了，人們像湍流一樣湧進麪包鋪，裏面的這些人意識到了危險，便躲進了樓頂的閣樓：軍官、他的士兵以及幾個店裏的夥計躲在角落裏的一塊石板下，其餘的人則從天窗逃了出去，就像老鼠一樣在屋頂竄來竄去。

看到這樣的勝利，勝利者們都忘記了他們企圖血腥報復的計劃。他們飛奔到麪包架旁，將麪包全部搶走，有的人則飛速跑到櫃檯，搶過錢箱，大把大把地掏出錢來塞進自己的口袋，然後便帶着這些錢逃之夭夭，打算回頭再來搶麪包，如果還剩有面包的話。這羣人又跑到庫房去。有人抓起麻袋就往外面拖，還有人把麻袋倒過來，解開麻袋口，倒了一些麪粉出來，好減輕一些重量，使其能夠搬得動；有人一邊喊道“慢着，慢着”，一邊彎下腰去，用自己的衣服和圍裙接住那些掉下的麪粉，省得浪費。另外一些人則跑到揉麪槽那裏，抓起一塊溼漉漉的生麪糰，可滑溜溜的麪糰任他們怎麼抓也抓不穩，不斷地從這些人手裏滑溜下來；另外一個人搶到一個篩子，在空中揮舞着。不斷有人進來，有人出去，有人搬着搶到的勝利品離開，男人、女人和孩子等一大羣人你推我搡，大聲吆喝着。突然一團大的白麪粉被扔在空中，繼而灑向各個方向，整個庫房像是瀰漫着一層厚厚的白霧。外面的人羣由兩股去向不明的隊伍組成，他們時而分離，時而混合，有的人拿着獵物出來，有的人則進去分享更多的獵物。

當這家麪包鋪正在被搶劫的時候，其他的麪包鋪也不能倖免，但卻沒有一個地方聚集了像這個麪包鋪裏這麼多的人。在一些店裏，店主還召集了幾個助手拼命地防衛；而別的地方，由於人手不夠，或由於極度害怕，雙方便達成了協議，向那些聚集在商店門口的人發麪包，如果讓他們滿意了，他們便會自己離開。那些撤退了的人，大多不是因爲收穫了戰利品而心滿意足，而是因爲那些遠離這個令人膽戰心驚的“瘸子麪包鋪”的士兵和警察時時出現在別的地方，他們擁有充分的力量，足以威懾那一小撮哄搶分子。因此，在第一個遭搶劫的麪包鋪裏，動亂絲毫沒有減弱，甚至還愈演愈烈，所有那些手腳發癢並想幹出什麼轟動的事兒的人都趕到那裏，並且那裏朋友多，不會受到懲罰。

當事情正處於此種形式的時候，倫佐喫完了他手裏的半塊麪包，來到了東門的附近，然後繼續出發，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走進了動亂的中心地區。他繼續前行，並加快了腳步，卻被人羣阻礙了去路。他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還仔細聽，想從這些混亂的聲音中聽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下面是他一路上大致聽到的一些話。

“現在，”一個人說道，“這些壞蛋的無恥謊言已被拆穿了，說什麼沒有面包了，沒有面粉了，沒有穀物了。如今我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見了事實並非那樣，他們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欺騙我們了，但願我們都能過上富裕的日子！”

“我告訴你，這一切統統都無濟於事，”另外一個人說道，“這就好比在水中弄個洞；要是我們不能得到完全的公道，情況將會更糟。麪包會低價售出，不過他們會在麪包裏下毒，將我們這些窮人像殺蒼蠅一樣給毒死。他們本來就說過，現在窮人太多了，他們在委員會里就是這麼說的。我確信此事是真的，因爲我是從我的教母那聽說的，她是一個貴族的親戚的朋友。”

“這些事可不能不當回事。”另一個可憐的傢伙說道，他口中吐着白沫，手中拿着一塊破頭巾，按住流着血的、亂糟糟的頭髮。他旁邊的一個人，似乎是爲了對他表示安慰，也隨聲附和着。

“讓讓，先生們，請發發善心，爲我這個窮父親讓讓路吧，我得去給我那五個受餓的孩子拿點兒喫的。”一個扛着一大袋麪粉、搖搖晃晃走來的男子說道。人們立刻向後退了幾步，爲他讓路。

“我，”另一個人低聲對其同伴說道，“我要離開這了，我是個見過世面的人，我知道此事會怎麼結束。這些傻瓜現在鬧得這麼天翻地覆，明天或者後天，他們就會躲在自己家裏，怕得發抖。我已經注意到有些人，有些可敬之人，他們裝成間諜，四處轉悠，就是來看哪些人在這兒，哪些人沒在這兒，等此事一結束，他們就會來算總賬，懲罰那些該懲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