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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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驚慌失措的人羣中,可以看到我們較爲熟悉的幾個人。
那天,各類消息突然紛紛傳來,說什麼有一支軍隊正南下而來,不斷逼近此地,那些士兵還一路到處破壞。要是當時誰沒有看見唐阿邦迪奧那副驚恐、害怕的模樣,那他肯定不懂得狼狽和恐慌是怎樣一回事了。該軍隊壓境了,他們的人數可達三萬、四萬、五萬。他們全是魔鬼、異端分子、反基督徒。他們洗劫了科爾泰諾瓦,焚燒了普里馬魯納,毀壞了因特羅比奧、帕斯圖諾和巴爾西奧,眼下他們已到了巴拉比奧,可能明天便會來到這兒,這些便是人們相互傳遞的消息。人們有的急急忙忙地到處奔走,有的站在那兒,圍成一個圈,不停地商談着,在逃跑和留下來之間躊躇徘徊。女人們也聚集在一起,急得直撓頭。唐阿邦迪奧比任何人都先做決定,也比任何人都堅定,他決定逃跑。可他發現,不管選擇怎樣的逃跑方式,不管逃到哪個可以想象到的地方,都會遭遇難以逾越的障礙,面臨極其可怕的危險。“我該怎麼辦?”唐阿邦迪奧驚呼道,“我該逃到哪兒去呢?”上山去?暫且不說攀登上去有多難,即便到了那兒也不見得就很安全,衆所周知,只要德國士兵發現一點有可供掠奪的東西的線索和希望,定會像貓一樣敏捷地攀登上去。至於說科摩湖,其湖面太寬,加之又颳着大風。除此之外,大部分船伕害怕自己會被逼迫去承載那些士兵或者行李,早已駕着自己的船隻躲到另一邊去了。不過仍然有少數船伕留下來,滿載着人羣出發。由於船本身的重量以及暴風雨的襲擊,他們時刻都有遭遇不測的危險。他一心想逃離軍隊經過的地方,卻無法找到任何一種交通工具,比如一匹馬,或者其他什麼交通工具。要是走路的話,唐阿邦迪奧肯定是走不遠的,而且他又怕在半路上被士兵截住。貝加莫地區離此處並不遠,他憑着一雙腿也可走到那裏,但是已經傳出消息說貝加莫政府已經派遣一支中隊迅速前往國境邊界,去攔截德國軍隊,防止該軍的進攻。這些軍人也不比德國軍人好,同樣是魔鬼,盡做些壞事。可憐的唐阿邦迪奧瞪大雙眼,發瘋似的在房間裏轉悠。他一直跟着佩爾佩圖阿,想同她商量商量,然而佩爾佩圖阿正忙着將那些珍貴的家用物品蒐集起來,準備將它們藏入地下室或者儲存室。她的手裏和懷裏全是物品,急急忙忙地跑上跑下,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回答道:“我正忙着將這些東西放在安全的地方,完事之後,我們就像其他人一樣行事。”唐阿邦迪奧本想讓她暫停一下,同她商討下逃難的各種方法,可是她卻忙着自己的事。她的內心也感到了恐慌和害怕,加之主人的行爲,她很是憤怒,於是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她的脾氣可不像之前那樣溫順了。“別人都能想出法子,那我們也同樣可以。請原諒我這樣說,你就只會妨礙我幹事,難道你覺得別人就不想保命嗎?難道那些士兵只是專門來同你打架?此刻你本可以伸出手幫幫我,而不是隻苦着一張臉,站在那兒,說些沒用的,礙手礙腳。”佩爾佩圖阿說這些話是想擺脫他,最終她也確實擺脫了他的糾纏。其實她心裏早已決定,等她完成此事,她便會像抓小孩一樣抓着唐阿邦迪奧的胳膊,將他一直帶到山上去。就這樣,唐阿邦迪奧獨自一人被撇在了一邊。他退到窗戶邊,一邊向窗外看着,一邊傾聽着外面的動靜。有時他看見有人從窗前經過,他便會以一種一半是責備,一半是哭泣的嗓音喊道:“幫幫你們這位可憐的神甫我吧,去爲我找一匹馬,或者一頭騾子,一頭驢也行。難道真的沒人願意幫助我?噢,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啊!至少等等我,讓我同你們一起走!等到有十五或者二十來人,再將我帶上,這樣我可能就不會被拋棄了!難道你們忍心讓我落到那些狗賊的手裏嗎?難道你們不知道他們幾乎都是路德會教友嗎?他們會覺得殺死一位神甫是一件天經地義、值得稱讚的事。你們要將我留在這兒殉葬嗎?噢,這都是一羣什麼樣的人啊!噢,都是一羣什麼樣的人啊!”
可是,唐阿邦迪奧是在對誰說這些話呢?是對那些從他家窗前經過,搬着自家的傢俱,心裏卻仍然想着留在家裏的物品的人說的。他們中有的趕着小牛,有的拽着孩子,背上還揹着一些東西,而他們的妻子則抱着還不能走路的嬰兒。有的直接向前走,根本不回答唐阿邦迪奧的問題,也不抬頭向上看。有的人會回答說:“哦,神甫先生,你也自己盡點力吧!你真好,沒有家人可擔心!你得自個兒幫自個兒,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想想法子。”
“噢,可憐的我啊!”唐阿邦迪奧大聲感嘆道,“噢,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啊!他們的心是何等的硬啊!根本沒有一點慈悲之心,每個人都只想到自己,誰也不願替我想想。”說完他便又去找佩爾佩圖阿了。
“噢,我正想找你呢,”佩爾佩圖阿說道,“你的錢在哪兒呢?”
“我們該怎麼辦?”
“把錢給我,我要將它埋藏在這間房子旁邊的花園裏,同那些刀叉、餐具埋在一起。”
“但是……”
“但是,沒什麼可但是的,快去拿來吧,留下一些自個兒應急,其餘的就交給我吧。”
唐阿邦迪奧聽從了她的建議,朝着放錢箱的地方走去,取出了自己爲數不多的錢,將其交給了佩爾佩圖阿。接着,佩爾佩圖阿說道:“我現在就去將這些錢埋藏在花園那棵無花果樹下。”隨後,她便走了出去,不過很快就回來了,手裏拿着一個裝着食物的袋子和一個空揹簍。她一邊匆匆忙忙地將自己和主人的衣服塞進揹簍,一邊說道:“你至少應該自己攜帶着那本《大日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