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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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尼絲首先想到的事便是在自家簡陋的屋子裏,趕快替這位善良的女士準備最舒服的住處,接着她又找來一些生絲,將其繞成線團,以此來消磨時光。
倫佐呢,在這漫長日子裏並沒有閒着,好在他精通兩門手藝,於是便幹起了農活。他將一部分時間用於幫助房東。在那個時代,要是能有個能幹的工人聽從自己的安排,那可真是太幸運了。同時,他又將另一部分時間用來經營阿格尼絲的小菜園,或者說是幫她重新開墾,因爲這菜園早在阿格尼絲不在家期間就已荒廢了。至於說他自己的土地,倫佐根本就沒有想過。因爲,他說那就像是一頭蓬亂的散發,並非用兩隻手就可以弄好的。他甚至去也沒去過那兒。同時他也並未回過家,因爲家中那淒涼荒蕪的景象使他很是難受,因此他決定將其全部賣掉,不管賣多少錢,再用賣來的錢爲新家購置東西。
如果說這場瘟疫的倖存者彼此見面都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的話,那麼,對倫佐家鄉的鄰居來說,倫佐可以算得上死過兩次了。大家都歡迎他、祝賀他,都想傾聽他的故事。讀者們或許會問,他被官府通緝一事現在怎麼樣了。這事最後不了了之了,倫佐自己也幾乎都沒考慮過此事,而且他覺得那些專門辦理此事的人可能都已忘了此事。他這樣想確實沒錯,這不僅是由於當時瘟疫一事阻礙了許多事,還由於在當時來說,這是一種很普遍的風氣,凡是針對個人的普通法令或特殊法令,要是沒有專門的權威人士出於仇恨死咬住不放,那麼,它們通常便不會像最初頒佈時那樣有效,這一點在本故事的許多地方大家也都看得出來。這就好比滑膛槍的子彈,要是沒有擊中,便會安安靜靜地掉在地上,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傷害。這也就是頒佈許多法令的必然結果。由於人的活動是有限的,因此頻繁地制訂這些法令必然會導致其執行起來有很大的缺陷,可以說力不從心、顧此失彼。
要是誰想知道倫佐在等待露琪婭的這段時間裏,同唐阿邦迪奧相處得如何的話,我只能說他們都在儘量迴避對方。唐阿邦迪奧很害怕聽到有關婚禮一事的種種消息,因爲只要一想到那事,他便會一邊想起唐羅德里戈和他的暴徒手下們,一邊又想起紅衣主教及紅衣主教的訓誡。而倫佐也決定不到最後一刻,就不將此事告訴唐阿邦迪奧,因爲他不願冒險事先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令自己不安,這事誰又說得準呢?再說那些閒言碎語不僅沒用,而且還會使事情變得越來越糟。所以,即使他想閒聊,也只是去和阿格尼絲聊。“你覺得她很快便會回來了嗎?”他們中某人會這樣問道。“但願吧。”另一人便會這樣回答。
通常那個這樣回答的人一會兒又會提出同樣的問題。他們就這樣用這些或者類似的閒聊來打發時間,對他們而言,似乎越到最後,時間過得越慢。
不過,我們可以簡要敘述倫佐離開傳染病院後的情況,以使我們的讀者儘快度過這段時間。倫佐剛離開幾天,露琪婭同那位善良的寡婦也離開了。她們一起住進了寡婦家,並按照檢疫隔離的規定,一直待在家裏,閉門不出,直到隔離四十天後。寡婦將部分時間用來準備露琪婭的嫁妝,露琪婭起初感覺不好意思,用一番客套話推辭之後,也投入了準備嫁妝這項工作中。待到隔離期滿,寡婦便將自家貨棧和住屋暫時交由在衛生院做事的弟弟照看,便準備同露琪婭一起出行了。我們得迅速補充說明一點,即她們離開、到達,以及到達以後還發生了一些事情,儘管我們能夠理解讀者想知道這些事的焦急心理。不過,我們還是得講述一下在這段時間裏所發生的三件事,其中至少有兩件,我們覺得是應該向讀者解釋清楚的,否則讀者就會責備我們太草率了。
第一件事是,當露琪婭最初向寡婦吐露心聲時,由於情緒過於激動,所以講得不是特別清晰。不過,如今她再次向其講述自己的經歷時,便清楚、具體了很多,她甚至還直言不諱地提到了蒙扎市女修道院的那位曾收留過自己的修女。隨後,露琪婭從自己的寡婦朋友那兒得知了有關這位修女更多的事,找到了解開那些迷惑的鑰匙,不過這也使得她心裏既憂傷、害怕又十分喫驚。她得知原來那位不幸的女士,曾被懷疑做過一些駭人聽聞的勾當,最後被紅衣主教下令送進了米蘭的一家女修道院。送去之後,她曾在那兒大吵大鬧,惹是生非,過了很久纔開始悔悟,坦白自己的罪行。而她如今的生活就是心甘情願地受罰,沒有任何人會遭遇到比她更殘忍的懲罰,除非是要了她的性命。要是有誰想知道有關這位女士的這段悽慘的歷史,那他可以去看一下我們曾引用過的有關該女人的另一部著作。
另一件事是,在傳染病院,露琪婭一遇到嘉布遣會修士,便會向其打聽克里斯托福羅神甫的近況。她從他們那兒得知,神甫已經死於瘟疫,聽到這一消息,她並不喫驚,相反卻極爲悲痛。最後,在離開米蘭之前,露琪婭還希望去探望下她以前的老房東唐費蘭特夫婦,要是他們還活着,她還可以對其略表敬意,以表示自己的一份心意。隨後,寡婦便陪同她來到了唐費蘭特先生家,在那兒,她們得知這對夫婦也因患上瘟疫而去世了。對於已逝的普拉塞德,我們已沒有什麼想說的了;不過,至於唐費蘭特先生,考慮到他是一位博學之士,所以我們的作者認爲還是有必要更進一步地談談。現在我們就冒昧地將作者記錄下的部分情況,大致抄寫如下。
作者說,瘟疫一開始,唐費蘭特先生是那些最堅決地對此持否定態度的人之一,一直到最後,他仍這樣認爲。不過,他並非像衆人一樣大喊大叫,說其不是瘟疫,而是有根有據。因而,這至少使得人們不能說他的論據缺乏聯繫性。
“在自然法則中,”唐費蘭特先生常說,“只存在兩種事物:實體和非實體。要是我能證明傳染病既不是實體也不是非實體,那我就可以證明它根本就不存在,而只是一種妄想。現在我就來論證它。實體要麼是精神上的,要麼是物質上的。如果說傳染病是一種精神實體,那純屬荒謬之論,沒人會贊同。因此,這樣來談論它就沒有必要了。物質實體又分爲簡單實體和混合實體兩種。現在,傳染病不是一種簡單實體,幾句話就可以論證這一點。它不是氣體,因爲倘若是氣體,它便不會從一個人身上傳到另一個人身上,而是迅速傳到它自己的領域,即大氣層中;它也不是水,因爲如果是水,便可以將物體弄溼,再有風將其吹乾;它不是火,因爲它若是火,便可燃燒;它也不是土,因爲若是土,便可被人們看見;它也並非是什麼化合實體,因爲倘若是實體,不管怎樣,都可以被人們看見,或觸摸到。不過,有誰看見過這種傳染病呢?有誰觸摸過它呢?接下來,我們還得來看一看,它是否是一種非實體。這種觀點更加糟糕。那些紳士醫生們說它是從一個人身上傳到另一個人身上的,而這也恰是他們的論據的最關鍵之處,是他們開出衆多無用藥方的藉口。現在,咱們試想一下它就是一種非實體,那它就成了一種可以傳遞的非實體,這兩種觀點本身就是相互矛盾的。在整個哲學中,沒有比這更清楚、明確的了:一種非實體是不可能從一個物體傳遞到另一個物體上的,倘若要說它是非實體,那就好像爲了躲避斯庫拉,卻不幸落入卡律布狄斯的魔掌。因爲,倘若它確實是非實體,那麼就不可能像人們所斷言的會傳播和擴散。既然這些原則被確立了,那我們再談那些瘀斑、膿包以及瘤子……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