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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楣道:「英國人喫東西遠比不上美國人花色多。不過,外國人的喫膽總是太小,不敢冒險,不像我們中國人什麼肉都敢喫。並且他們的燒菜原則是『調』,我們是『烹』,所以他們的湯菜尤其不夠味道。他們白煮雞,燒了一滾,把湯丟了,只喫雞肉,真是笑話。」
鴻漸道:「這還不算冤呢!茶葉初到外國,那些外國人常把整磅的茶葉放在一鍋子水裏,到水燒開,潑了水,加上胡椒和鹽,專喫那葉子。」
大家都笑。斜川道:「這跟樊樊山把雞湯來沏龍井茶的笑話相同。我們這位老世伯光緒初年做京官的時候,有人外國回來送給他一罐咖啡,他以爲是鼻菸,把鼻孔裏的皮都擦破了。他集子裏有首詩講這件事。」
鴻漸道:「董先生不愧系出名門!今天聽到不少掌故。」
慎明把夾鼻眼鏡按一下,咳聲嗽,說:「方先生,你那時候問我什麼一句話?」
鴻漸糊塗道:「什麼時候?」
「蘇小姐還沒來的時候,」--鴻漸記不起--「你好像問我研究什麼哲學問題,對不對?」對這個照例的問題,褚慎明有個刻板的回答,那時候因爲蘇小姐還沒來,所以他留到現在表演。
「對,對。」
「這句話嚴格分析起來,有點毛病。哲學家碰見問題,第一步研究問題:這成不成問題,不成問題的是假問題pesudoquestion,不用解決,也不可解決。假使成問題呢?第二步研究解決,相傳的解決正確不正確,要不要修正。你的意思恐怕不是問我研究什麼問題,而是問我研究什麼問題的解決。」
方鴻漸驚奇,董斜川厭倦,蘇小姐迷惑,趙辛楣大聲道:「妙,分析得真精細,了不得!了不得!鴻漸兄,你雖然研究哲學,今天也甘拜下風了,聽了這樣好的議論,大家得乾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