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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着,吳芝生自己也呵呵大笑起來了。範博文一聲不響,轉身就走;這回是當真走了,他跑到一叢樹木邊,一轉身就不見了。吳芝生微笑着望了一會兒,也不免有點詫異這位「詩人」竟能一怒而去,再不回頭。他又略候了一二分鐘,斷定範博文確是一去不復返了,他這才跑上了池子後面的一個樹木環繞像亭子一樣的土堆,叫道:
「四妹,時間不早了,要逛動物園,就得趕快走。」
四小姐蕙芳正靠在一棵楊柳樹上用手帕揉眼睛。她一聲不響,只看了吳芝生一眼,就跟着他走。她的眼圈有點紅潤。走過一段路後,四小姐趕上一步,挨着吳芝生的肩膀,忽然輕聲問道:
「九哥!──他是不是想跳水呢?神氣是很像的。」
「我沒有問他。」
「爲什麼不問呢!你應該問問他的。──剛纔我們跟住他走了好許多路,不是看見他一路上瘋頭瘋腦的,神氣很不對麼?我們進來時碰見林二妹,她也像有心事。──」
吳芝生忽然大笑了。他看着他的堂妹子好半晌,這才說:
「範博文是不會自殺的。他的自殺擺在口頭,已經不知有過多少次了。剛纔你看見他像是要跳水,實在他是在那裏做詩呢!──《澤畔行吟》的新詩。像他那樣的詩人,不會當真自殺的。你放心!」
「啐!幹我屁事!要我放心!不過──」
四小姐臉紅了,縮住了話,低着頭只管走路。然而她的心裏卻不知怎地就深深印上了範博文的又溫柔又可憐的影子。她又落在吳芝生肩後了。又走過一段路以後,四小姐低聲嘆一口氣,忽然掉下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