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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您红得发紫啦!”她想到瓦尔诺夫人每次等候于连都认为自己应该搽胭脂,由衷地笑了起来。“我看她是企图得到你的那颗心,”她补充说。
午餐是十分愉快的。有孩子们在场,虽然表面上有妨碍,事实上却增加了共同的幸福。这些可怜的孩子不知道怎样来表达他们重新见到于连的快乐。仆人们不会不去告诉他们,为了教育那些小瓦尔诺,有人提出多给他两百法郎。
中饭吃到一半,在那场大病后脸色还很苍白的斯塔尼斯拉斯-格扎维埃突然问他母亲,他那套银刀叉,还有他用的那个平底大口杯,一共值多少钱。
“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卖掉,把钱给于连先生,免得他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上当受骗。”
于连噙着眼泪抱吻他。他的母亲放声大哭,这时候于连把斯塔尼斯拉斯抱到自己的膝头上,向他解释,不应该用上当受骗这个字眼儿,它用在这个意义上是当差的下人们的讲法。他看到自己使德·雷纳尔夫人高兴,于是试图用一些孩子们听了感到有趣的生动例子来解释什么是上当受骗。
“我明白了,”斯塔尼斯拉斯说,“就是那个乌鸦,它愚蠢地让干酪掉下去,给那个阿谀奉承的狐狸叼走了。”[7]德·雷纳尔夫人欣喜若狂,连连地吻着她的孩子们,她这样做时身子不可能不略微靠在于连的身上。
冷不防地门开了,这是德·雷纳尔先生。他的那张严肃、不满的脸和被他的出现驱散的、美好的快乐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德·雷纳尔夫人脸色苍白;她感到自己任什么也不可能否认了。于连抢先开口,他开始大声地把斯塔尼斯拉斯打算卖掉银子打的杯子的事讲给市长先生听。他料定这个故事引起的反应不会好。首先德·雷纳尔先生光听到银子这两个字,就会出于良好的习惯,皱紧眉头。“提这种金属,”他经常说,“总是想从我钱袋里掏钱的开场白。”
但是这一次不仅仅与金钱有关,他的猜疑增加了。他不在场时他的家庭充满的这种幸福气氛,对一个受到如此敏感的自尊心控制的人来说,决不能起使情况得到改善的作用。他的妻子向他夸奖于连使用优雅而风趣的方法,向学生讲解他们不懂的词义,他听了以后说:“是的!是的!我知道,他使我的孩子们厌恶我;对他们说来,他很容易变得比我可爱一百倍,因为我毕竟是主人。在这个世纪里,一切都在力求使合法的权力变得让人厌恶。可怜的法兰西啊!”
德·雷纳尔夫人没有花时间去研究她的丈夫接待她时态度上有哪些细微变化。她刚看出了有可能和于连在一起度过十二小时。她有许多东西需要在城里购买,而且她坚决表示要上酒馆去吃饭;不管她的丈夫会怎么说,也不管他会怎么做,她坚持她的主意。孩子们光听到酒馆这两个字——现代的那些假正经说到这两个字时,怀着怎样的喜悦啊——一个个都乐得发了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