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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然伸展胳膊,摘下耳機。他中午喫得不多,有些餓,想要叫阿叢熱飯,這纔想起兩個人之前不歡而散。他皺眉,站起身來推開門,隔壁房間的門開着,空調已經關了,但是窗戶是開着的,窗簾在風裏輕輕飄蕩。他心裏忽然猛地抽緊,走過去後,往樓下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行人如常。
博然關上窗,回頭到客廳和衛生間轉了一圈,阿叢不在。那隻貓也沒有看見,博然一開始想它是不是從樓上跳下去了,最後卻在鞋櫃後面找到了它。博然不再擔心,自己去熱鍋裏的湯,開了火不一會兒發出煳味,這才發現阿叢把湯和飯都倒掉了。
心中升起無名火焰,嫋嫋翩翩瞬間熄滅,只剩脣邊冷笑:“賤人。”
他踱到窗邊打外賣的電話,要了一份瘦肉粥、一份鹹蛋、一份水餃。外面大橋上車流緩緩移動,像是一道細碎光點匯聚成的小溪流。然後博然又看見了那座巨大的螺旋形的通向天空的樓梯。他後退了一步,眯着眼看它。
如果不是自己的幻覺,那是什麼呢?他打開手機,放到照相模式,拍照。大概因爲離得遠,又太黑,拍出來根本看不出是樓梯,倒像是遠遠的煙囪冒出的煙。博然有些興奮,翻了微博和朋友圈,搜索關鍵詞“閘北、樓梯”,一無所獲。
外賣很快就到了。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喫飯,博然忽然覺得一直壓在胸口的那層霧霾一樣的黑色不見了。如果阿叢天天不在家該有多好。這念頭冒出來,他自己先嚇了一跳。不過三年前自己不就是一個人生活嗎?那時候碗櫃裏落滿灰塵,家裏還經常能看見蟑螂老鼠什麼的。他也不覺得怎樣。倒是阿叢來了之後,房間才幹淨明亮起來,桌子上原本油膩的塑料桌布被換成了粉色格子布和玻璃板,椅子上的墊子和沙發墊子也都是她選的,窗簾、牆紙、鞋櫃,還有百葉窗。阿叢和她媽媽一樣是一個閒不住的人,有時間總會打掃房間,把一切都整理乾淨。博然這樣想着,腳底下忽然一痛,後退一步,發現那是一片沒有收拾乾淨的瓷器碎片。他皺眉,想起了阿叢摔掉的那些他送給她的茶壺茶具。有一套日本來的蝴蝶茶具,茶杯把手和碟子邊都有一隻小蝴蝶,阿叢每次都要把兩隻蝴蝶擺到一條直線上。後來兩個人吵架,她就全都摔了。不過說是吵架,博然其實每次都很少說話。有什麼好說的呢,他知道她所有的臺詞和想法。也不是沒有搬家離開過,但如果沒有人打掃房間照顧自己的話,又覺得“憑什麼走的人是我”“她生病的時候都是我在照顧”。把阿叢當作鐘點工阿姨的話,事情就簡單很多。只要聽着她嘮叨,不用回應就好了。
但偶爾她用那個眼神看他的時候,他還是會覺得不好受。不是感同身受地爲她心疼難過,熱戀期結束後,他就再也沒有對她“感同身受”過了。他看透了她是怎樣的一個人,於是只剩下愧疚。那是“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黏着你”的愧疚。他的愛是真誠而短暫的。她的卻更遲來而又綿久,帶着多疑不安和苛刻的控制慾,像是尋仇的千年宿敵一般不肯放手。但讓博然結束這段感情再換成別人,他也是不願意的。不是不能,而是太累。像是潛入深海拿到一顆珍珠後回到了海面,之後發現自己並不是個擅長潛水的人,也對那份黑暗有了厭倦畏懼。此時你說再一次下去就會有新的珍珠——不,還是謝謝了,也許去商場或者淘寶就足夠。
偶爾會約新認識的女生出去喝茶,很神奇的是,阿叢總是會發現蛛絲馬跡,而後藉此小題大做、歇斯底里。爲什麼不論去哪裏,撒怎樣看起來天衣無縫的謊,她都會發現呢?博然覺得女人真是另一種生物,讓他好奇的同時,又心生厭倦。那些小女孩也和當年的阿叢差不多,只是還不如阿叢專心,有時候做愛間隙還會時不時地翻看手機。博然對自己的皮相十分自信,卻還是會在那小小的長方形電子設備面前敗下陣來。她們拉着他合照的時候他也會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覺得自己只是個證明她們自身條件優越的道具。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但那一定不是改變現狀。現在一切都好,只要彼此不越過那個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