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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二年,我的《女房東》獲獎之後,梅新先生邀請我去臺灣。那時大陸作家去臺灣的還很少,我們都沒料到入境手續竟會那樣繁雜。中間一度,我氣餒了,梅新先生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努力,終於在一九九三年八月,我見到了在機場迎接我的梅新先生。
從此,我印象裏就是這樣一個梅新先生:“身板挺得筆直,愛大笑,動作迅捷而思路更迅捷,精神狀態非常非常年輕的一位長者。時隔四年,我第二次來臺北參加“百年來中國文學研討會”時,梅新先生的健朗如故,只是發添一層霜雪,人添一層疲憊。在這個國際性的大型研討會籌備期間,他顯然在健康上蝕了一些老本。
我總有感覺,人如梅新,即使肉體的健康受損,他過人的強健精神也會支撐他,永久地支撐他。因此當我在吉隆坡聽見噩耗時,我無法接受現實。悲傷、遺憾、痛惜都談不上,只是想,命運要怎樣擺佈就只能由它擺佈。得到這個噩耗,又何嘗不是命運的擺佈呢?從我第一次參加文學獎,到現在我第一次擔任評審,這其中有梅新先生完整的一季辛勞,這難道不亦是一種宿命?
記得去年離臺前,梅新先生爲我主持了“中副下午茶”。大病初癒的他消瘦了許多,面色也很暗,全部的精氣神和生命力,似乎都集聚到眼睛裏了。會散時,我爲大家簽名,他靜默地等在一邊,一時間,蒼老出現在他身上。我對他說:“梅新先生,你臉色不大好,要多多休息啦!”他哈哈一笑,把我的鄭重其事給打趣了。
從吉隆坡到臺北,我纔打聽到,梅新先生的葬禮在我到達的前一天已舉行過了。同黛嫂等幾個《中副》的朋友一同晚餐,談一個晚上梅新先生。點的菜也多是梅新先生愛喫的。
這是我第三次到臺北,梅新先生已是追憶中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