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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利斯青在布萊旁邊已經站了快三小時,面部表情痛苦得好幾個人都以爲他隨時可以自殺,布萊也是這樣想。
傅萊亞等幾個禁閉在自己艙房裏的人員都帶上來了。布萊手腕上的繩子已經解開,許多人簇擁着趕他下船。他還沒走到跳板就站住了,最後一次懇求克利斯青再考慮一下,他用榮譽擔保,永遠把這件事置之度外。"我家裏有老婆,有四個孩子,你也抱過我的孩子。"他又說。"已經太晚了。我這些時都痛苦到極點。""不太晚,還來得及。""不,布萊船長,你但凡有點榮譽觀念,事情也不至於鬧到這地步。是你自己不顧老婆孩子。"
叛黨與忠貞分子聽得不耐煩起來,他們倆依舊長談下去。"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布萊說。
柯爾插嘴解勸,克利斯青回答他:"不,我上兩個星期一直都痛苦到極點,我決定不再受這罪。你知道這次出來布萊船長一直把我當只狗一樣。""我知道,我們都知道,可是你罷手了吧,看在上帝份上!"有這麼一秒鐘,琨託、邱吉爾都怕克利斯青真會軟化——他已經一再讓步,自願把小船拖到島上。
傅萊亞也懇求,建議把布萊手鐐腳銬看管起來,改由克利斯青做指揮官。琨託、邱吉爾最怕這種妥協辦法,大呼小叫把聲音蓋了下去。傅萊亞一直打算伺機收復這條船,起先就想跟布萊一同挑撥羣衆反攻,克利斯青怕他搗亂,把他關在艙房裏,他又要求看守讓他到炮手艙中談話,叫他拒絕跟船長坐小船走。"那豈不是把我們當海盜辦?"
傅萊亞主張囚禁布萊,由克利斯青接任,也還是他那條詐降之計。神出鬼沒的楊,永遠是在緊要關心驚鴻一瞥,此刻又出現了,拿着槍。"楊先生,這不是鬧着玩的,"布萊說。"報告船長:餓肚子不是鬧着玩的。我希望你今天也喫夠了苦頭。"楊在叛變中一共只說了這兩句話。
大號救生艇已經坐滿了人。克利斯青又指名叫回三個人,一個修理槍械的,兩個小木匠,少了他們不行,職位較高的又不放心。三人只得又走上跳板。"反正已經坐不下了,"布萊安慰他們,"小子,別怕,我只要有一天回到英國,我要替你們說話。"
傅萊亞要求讓他也留下來,布萊也叫他不要走,但是克利斯青硬逼着他下去。
布萊最後向克利斯青說:"你這樣對待我,還報我從前對你的友誼,你認爲是應當的?"
克利斯青感到困擾,臉上看得出猶疑的神氣。"這——布萊船長——就是!就是這一點!——我實在痛苦——。"布萊知道再也沒有別的話可說,默然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