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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地望着窗外,一口一口從奶奶端着的杯子裏喝水。奶奶也坐到亮處來,說:“瞧瞧,風把天颳得多幹淨。”
天。多幹淨。在所有東西的上頭。只是在以後的某一時刻才知道那是藍,藍天;那是灰和紅,灰色的房頂和紅色的房頂;那是黑,樹在冬天光是些黑色的枝條。是風把那些黑色的枝條颳得搖擺不定。我接着寫道——
奶奶扶着窗臺又往外看,說:“瞧瞧,把街上也颳得乾淨。”
奶奶說:“你媽,她下了班就從這條街上回來。”
額頭和鼻尖又貼在涼涼的玻璃上。那是一條寧靜的街。是一條被樓陰遮住的街。是在樓陰這不到的地方有根電線杆的街。是有個人正從太陽地裏走進樓陰中去的街。那是奶奶說過媽媽要從那兒回來的街。玻璃都被我的額頭和界尖焐溫了。
奶奶說:“太陽沉西了,說話要下去了。”
因此後來知道哪是西,夕陽西下。遠處一座樓房的頂上有一大片整整齊齊燦爛的光芒,那是媽媽就要回來的徵兆,是所有年輕的母親都必定要回來的徵兆。然後是——
奶奶說:“瞧,老鴰都飛回來了。奶奶得做飯去了。”
天上全是鳥,天上全是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