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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敲門,沒人應。我想一個敲錯門的客人不應該被認爲是瘋子或者流氓。再敲一敲,還是沒人應。
過來一個人問我:“怎麼着哥們兒,鑰匙丟啦?”
這樣我才恍然大悟,這就是我的家。
我站在門旁向屋裏看了一會兒,彷彿重歸故里(是孤身一人不是結伴還鄉,因爲那滴雨敲響了那片葉子)。屋裏和我離開時一樣:一張牀,一張書桌,兩隻書櫃,一隻小衣櫃,小衣櫃上有一臺電視,書桌上有一束花,紅色和白色的玫瑰在我離開的時候綻開了一朵(撲啦一下猝不及防肯定是那樣)。
我在桌前坐下,想,那場跳水比賽是在哪一天進行的呢?那時這個窗口裏正有一個什麼故事呢?總之,那時,這個窗口裏,失戀尚未到達,那時失戀正途經別人尚未到達我。坐了一會兒,但月光從窗外照進來照耀着桌上那束花,所以(邏輯告訴我)實際上我已經在那兒枯坐了很久。遠處那把薩克斯又吹響了,沙啞的歌喉唱着遠方唱着從前。我撫摸那束花,紅色的和白色的玫瑰,我能夠撫摸它,它不認爲我是瘋子或者流氓。我祈禱,人間的科學技術千萬不要有一天發展到也能夠模仿觸覺。
一九九三年七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