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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因爲,一個散字,不僅宣佈了它的自由,還保障着它的平易近人。它不像詩歌憑靠奇詭的天賦,又不像小說需要繁雜的技巧,它所倚重的是真切的情思。散文,其實是怎麼寫都行,寫什麼都行,誰都能寫的,越是稚拙樸素越是見其真情和灼見。在散文中,是最難於賣弄主義的;好比理論家見親孃,總也不至於還要論證其是現代的或後現代的,大家說些久已想說的真話就完了。主義越少的地方,絕不是越寂寞的地方,肯定是越自由的地方。
還有,散文正以其內省的傾向和自由的天性侵犯着小說,二者之間的界線越來越模糊了。這是件好事。既不必保護散文的貞操,也用不着捍衛小說的領土完整,因爲放浪的野合或痛苦地被侵犯之後,美麗而強健的雜種就要誕生了。這雜種勢必要勝過它的父母。
一九九三年
隨筆三則
一、女人
我在讀一位女作家的散文時,曾寫下過一段感想:尤其今天,要經常聽聽女人的聲音,因爲,這個世界被男性的思考和命令弄得很有些顛三倒四不知所歸了。
我從小到大總相信真理在女人一邊。不是以爲,是相信。這信心,可能是因爲母親,也可能是因爲愛情。無論因爲母親還是因爲愛情,終歸都是因爲藝術。女人的心緒、情懷、和魂牽夢縈的眺望,本身就是藝術之所在。比如,一個孩子落生時,一個疲憊的男人回家時,這時候,藝術的來路和歸途尤其見得清楚。
我想,這不是以男人爲座標來看藝術,這是在雄心勃勃的人類忽然墜入迷茫的圖景中發現了藝術。
因而與女人相反的倒也不是男人,我說的是男性,是勃勃雄心之中對自然和家園的淡忘。我有時想起賈寶玉,很贊成他的悲哀,即對女人也會男性化的悲哀,其實呢,那是實際功利驅逐了美麗夢想時的悲哀,是呆板的規則泯滅癡心狂想時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