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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過去習俗是騎駱駝,放空槍,去帳篷中迎親,現在吉普車代替了駱駝,喇叭代替了空槍,但是喧譁吵鬧仍是一樣的。
最氣人的要算看迎親了,阿布弟下了車,跟着一羣年輕朋友衝進姑卡坐着的房間,也不向任何人打招呼,上去就抓住姑卡的手臂硬往外拖,大家都在笑,只有姑卡低了頭在掙扎。因爲她很胖,阿布弟的朋友們也上去幫忙拖她,這時她開始哭叫起來,我並不知她是真哭假哭,但是,看見這批人如此粗暴的去抓她,使人非常激動。我咬住下脣看這場鬧劇如何下場,雖然我已經看得憤怒起來。
這時姑卡已在門外了,她突然伸手去抓阿布弟的臉,一把抓下去,臉上出現好幾道血痕,阿布弟也不示弱,他用手反扭姑卡的手指。這時四周都靜下來了,只有姑卡口中偶爾發出的短促哭聲在夜空中迴響。
他們一面打,姑卡一面被拖到吉普車旁去,我緊張極了,對姑卡高聲叫:“傻瓜,上車啊,你打不過的。”姑卡的哥哥對我笑着說:“不要緊張,這是風俗,結婚不掙扎,事後要被人笑的。這樣拚命打纔是好女子。”
“既然要拚命打,不如不結婚。”我口中嘆着氣。“等一下入洞房還得哭叫,你等着看好了,有趣得很。”實在是有趣,但是我不喜歡這種結婚的方式。
總算回到姑卡的家裏了,這時已是早晨五點鐘。罕地已經避出去,但是姑卡的母親和弟妹,親友都沒有睡,我們被請入大廳與阿布弟的親友們坐在一起,開始有茶和駱駝肉喫。姑卡已被送入另外一間小房間內去獨自坐着。
喫了一些東西,鼓聲又響起來,男客們又開始拍着手呻吟。我一夜沒睡實在是累了,但是又捨不得離去。“三毛,你先回去睡,我看了回來告訴你。”荷西對我說,我想了一下,最精彩的還沒有來,我不回去。
唱歌拍手一直鬧到天快亮了,我方看見阿布弟站起來,等他一站起來,鼓聲馬上也停了,大家都望着他,他的朋友們開始很無聊的向他調笑起來。
等阿布弟往姑卡房間走去時,我開始非常緊張,心裏不知怎的不舒服,想到姑卡哥哥對我說的話——“入洞房還得哭叫——”我覺得在外面等着的人包括我在內,都是混帳得可以了,奇怪的是藉口風俗就沒有人改變它。
阿布弟拉開布簾進去了很久,我一直垂着頭坐在大廳裏,不知過了幾世紀,聽見姑卡——“啊——”一聲如哭泣似的叫聲,然後就沒有聲息了。雖然風俗要她叫,但是那聲音叫得那麼的痛,那麼的真,那麼的無助而幽長,我靜靜的坐着,眼眶開始潤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