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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不懂,也寫了:“不是給金子壞了?”我拚命搖頭。又不願出賣老師,只是叫喊:“不要怪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用喊的,他只能看見表情,看見一個受了委屈小女孩的悲臉。
就那樣跑掉了。啞巴的表情,一生不能忘懷。
部隊走時就和來時一般安靜,有大卡車裝東西,有隊伍排成樹林一般沙沙、沙沙的移動。走時,校長向他們鞠躬,軍人全體舉手敬禮道謝。
我們孩子在教室內跟着風琴唱歌,唱“淡淡的三月天,杜鵑花開在山坡上,杜鵑花開在小溪旁……”而我的眼光,一直滑出窗外拚命的找人。
口裏隨便跟着唱,跟看軍人那一行行都開拔了,我的朋友仍然沒有從那羣人裏找出來。歌又換了,叫唱:“丟丟銅仔,”這首歌非常有趣而活潑,同學們越唱越高昂,都快跳起來了,就在歌唱到最起勁的時候,風琴的伴奏悠然而止,老師緊張的在問:“你找誰?有什麼事?”
全班突然安靜下來,我才驚覺教室裏多了一個大兵。
那個我的好朋友,親愛的啞巴,山一樣立在女老師的面前。“出去!你出去!出去出去……”老師歇斯底里的將風琴蓋子砰一下合上,怕成大叫出來。
我不顧老師的反應,搶先跑到教室外面去,對着教室裏喊:“啞巴!啞巴!”一面急着打手勢叫他出來。啞巴趕快跑出來了,手上一個紙包;書一般大的紙包,遞上來給我。他把我的雙手用力握住,呀呀的儘可能發出聲音跟我道別。接住紙包也來不及看,啞巴全身裝備整齊的立正,認認真真的敬了一個舉手禮,我呆在那兒,看着他佈滿紅絲的凸眼睛,不知做任何反應。
他走了,快步走了。一個軍人,走的時候好像有那麼重的悲傷壓在肩上,低着頭大步大步的走。
紙包上有一個地址和姓名,是部隊信箱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