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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好粗好大個子的兵,早晚都在挑水,加上兩個水桶前後晃,在學校裏就更顯眼了。男生們見他走過就會唱歌謠似的喊:“一個啞巴提水喫,兩個啞巴挑水喫,三個啞巴沒水喫……。”跟前跟後的叫了還不夠,還有些大膽的衝上去推水桶將水潑出來。
過去,每當啞巴兵被男生戲弄的時候,他會停下來,放好水桶,作勢要追打小孩,等小孩一鬨跑了,第一個笑的就是他。也有一次,我們在地上認字,男生欺負啞巴聽不見,揹着他抽了挑水的扁擔逃到鞦韆架邊用那東西去擊打架子。我看了追上去,揪住那個光頭男生就打,兩個廝打得很劇烈,可是都不出聲叫喊。最後將男生死命一推,他的頭碰到了鞦韆,這才哇哇大哭着去告老師了。
那是生平第一次在學校打架,男生的老師也沒怎麼樣,倒是啞巴,氣得又要罵又心痛般的一直替我撣衣服上的泥巴,然後,他左看我又右看我,大手想上來擁抱這個小娃娃,終是沒有做,對我點個頭,好似要流淚般的走了。
在這種情感之下,老師突然說啞巴對我“不鬼”,我的心裏痛也痛死了。是命令,不可以再跟啞巴來往,不許打招呼,不可以再做小老師,不能玩蹺蹺板,連美勞課做好的一個泥巴硯臺也不能送給我的大朋友——。
而他,那個身影,總是在牆角哀哀的張望。
在小學,怕老師怕得太厲害,老師就是天,誰敢反抗她呢?
上學總在路上等同學,進校門一鬨而入。放學也是快跑,躲着那雙粗牛似的眼睛,看也不敢看的揹着書包低頭疾走。
而我的心,是那麼的沉重和悲傷。那種不義的羞恥沒法跟老師的權威去對抗,那是一種無關任何生活學業的被迫無情,而我,沒有辦法。
終是在又一次去廚房提水的時候碰到了啞巴。他照樣幫我拎水壺,我默默的走在他身邊。那時,國慶日也過了,部隊立即要開發回南部去,啞巴走到快要到教室的路上,蹲下來也不找小石子,在地上用手指甲一直急着畫問號,好大的:“?”畫了一連串十幾個。他不寫字,紅着眼睛就是不斷畫問號。
“不是我。”我也不寫字,急着打自己的心,雙手向外推。啞巴這回不懂,我快速的在地上寫:“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