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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還在醫院打點滴……”
“現在你沒有在醫院,你出來了吧?你在家裏跟我們講電話呀!明天坐長途車來,撐一撐,我們陪你撐,給你鼓勵,來,打起精神來,講完就回臺北休息了,好不好!”“好,明天見,謝謝您的愛護——是,準時來,再見了,對,明天見,謝謝!”
講完電話,眼前一羣金蒼蠅飛來飛去,摸摸房門的框,知道睡房在了,撲倒牀上去一陣狂咳,然後閉上眼睛。承諾的事還是去的好,不然主辦講演的單位要急得住院。能睡的時候快快睡,這星期除了三班的課,另外四場講演、三個訪問、兩百封來信、兩次喫飯,都不能推,因爲都是以前的承諾。
夢裏面,五馬分屍,累得叫不出來,肢體零散了還聽見自己的咳聲。
“你要不要命?你去!你去!拿命去拚承諾,值不值得?”“到時候,撐起來,可以忍到一聲也不咳,講完了也不咳,回來才倒下的,別人看不到這個樣子的——。”“已經第七十四場了,送命要送在第幾場?”
“不要講啦——煩不煩的,你——”
“我問你要不要命?”這是爸爸的吼聲,吼得變調,成了哽咽。
“不要,不要,不要——什麼都要,就是命不要——”做女兒的賴在牀上大哭起來,哭成了狂喘,一氣拿枕頭將自己壓住,不要看爸爸的臉。
那邊,電話又響了,臺灣怎麼會有那麼多不忘記人的學校?媽媽又在那邊向人對不起,好似我們的日子,就是在對不起人裏一日一日度過。
因爲婦女節可以自動放假一日,陳老師的課,停了,不是因爲婦女不婦女,是爲了虛脫似的那個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