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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好看,看司馬遷如何着墨項羽,水滸精彩,隨魯智深一同修成正果。就是資治通鑑媚在險詐,才知小王子純得多麼簡單。至於說到紅樓夢……妖書噯一部。
倚馬說書,但聞大海潮音奔騰而來,千言亦不能止,真正暢快,可狂笑而死也。
書在某些境界中又絕不可看。古今中外詩詞歌賦描寫夜色詞句多不勝舉,最是“楓橋夜泊”一首常駐我心。此時此景,夜半鐘聲,如果客船中人突然剪燭看書,在我看書族類中,該當唯一死罪。
常常怨怪鄰人通宵麻將擾人,自己浸淫書本不是同樣沉迷?乍看極不相同,其實聲色犬馬的骨子裏難道沒有癡迷與三昧?想說的是,癡迷是醉,“醉裏顛蹶,醉裏卻有分別”這句話的確不差,可是醉的表面與那個醉法,在本質上沒有太多區別。
人叫書呆子書呆子聽了總覺不是喚我,呆是先天性的食古不化,癡是後天來的甘心領悟,不同。
常常也聽到一些朋友說近況,其中一人說起正在埋頭苦讀,舉座必然肅而起敬。如有人說哎呀熬夜衛生麻將去啦,反應便有些淡然。這叫多管閒事。
所欣賞的一些人,倒不要他苦讀求功名,苦字像人臉,雙眉皺着加上鼻子嘴巴。苦讀表情不美。欣賞看見各人享受生命中隱藏的樂趣,興趣深的人,活來必然精采,不會感嘆人生空虛乏味無聊,自得其樂,樂在其中,只要不將個人之樂建立在他人的苦痛上,這個社會必然又和又樂。
很敬有目的的讀書人,敬而遠之。存心做學問之人,老以爲不存心而也讀書之類必然浪擲光陰。有目的的讀書人最怕別人將他們看不清楚當成同類,往往強調看的是正派嚴肅有爲之書,能夠得救上天堂的只有他們。焉知只將唸書視爲人生至樂的另一批便完全沒有收穫?
一夜擁被沉迷偵探小說,耳邊忽聞嘆息又輕笑,笑說:“我慚攜寶劍,只爲看山來。”這句話本是曾國藩一位王姓幕僚自認懷纔不受重用而發出的感嘆,偏偏就在此時蹦出來唬人。想到這句話,停看書,過了幾秒鐘便給答了一句:“不攜長劍短劍,只看山嫵媚。”心安理得一路追蹤,書到一半,兇手便被釘牢,結局果如所料,作者又輸一局。大好識字本領,用在閒書上就算全然無用也是不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