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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和妻子一趟一趟地把爲數不多的傢俱和雜物、細軟扛到侖頂的岔路上,等着朋友的孩子開車從九份過來,幫他們把它運到瑞芳那間看不到山、也不會再有濃霧在門口縈繞的公寓裏去。
最後的一趟他手裏捧着的是跟他不同姓氏的祖宗牌位。
當他們走到山頂的時候,沒想到霧竟然慢慢地散去,讓他可以留下這個村落最後的一瞥,只是滿山的芒草都垂掛着晶瑩的水珠,有如淚滴。他無語地凝視着一片死寂的村落,最後才自言自語似的說:幾十年人生……一轉頭,什麼都沒有。
妻子說:有啦……至少我們養大了五個孩子。
他看了一眼妻子之後,說:但是……這些孩子此後不就和我一樣?一個連故鄉也沒有的人?
這是一九七五年冬天一個斜風細雨的午後。
三年後,那個俗稱「大粗坑」的「臺北縣瑞芳鎮大山裏」就從臺灣的行政區域上永遠地被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