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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曰:愛情是場感冒,燒退了就好了。年輕人哼着這首歌,有些油腔滑調,有些心不在焉,有些玩世不恭,有些下意識或無意識。他們好像不再用腦子思維,只用五官和手足;或者乾脆就蔑視思維,感官刺激比思維更加撇脫和實惠。時下行爲藝術多是笑料,他們便都是前衛的行爲藝術家。這個種羣好像有個時髦的稱謂:哈韓族。他們通體韓服肥大得恐怖,雙肩包當單肩包斜挎着,在大街上搖頭晃腦,簇擁而過。我望之頭皮發麻,側身避讓。我明白,自己真的老了。
有旅日學者回國,同我說到村上春樹。她說日本仍有很多嚴肅作家,認真從事着純文學寫作。他們靠出版文學作品根本沒法生存,但他們令人敬重。而那些通俗文學作家,往往被人看成低俗者流。村上春樹例外,他既是位通俗文學作家,又是位頗負聲望的思想家。他的書好銷,人也不掉格。我聞之神往:效法村上春樹多好,腰包弄得鼓鼓的,羽毛又梳得光光的。村上春樹的青春小說,少男少女少婦和少爺氣的成年男人都愛看。據說他的每本書在日本都要印到幾百萬冊以上,在中國也要印幾十萬冊。中國作家同每位同胞一樣,實在窮怕了,頂頂重要的是先把肚子塞飽。誰以爲中國作家計較稿費就有辱斯文,我便恨不得扇他個斯文的嘴巴。他們自己撈起錢來可以六親不認,卻要老子去斯文。呸!這個“呸”字是跟魯迅先生學的,還嫌斯文了些。依老子脾氣,就得用上國罵。
想學村上春樹,卻苦於自己青春不再;販賣往日青春,又怕沒有市場。夫人在高校從教,便求助於她。她說,青春嘛,無非是愛情和憂愁。可是現在的大學生,沒有愛情,也沒有憂愁。
怎麼可能呢?記得在《參考消息》上看到一則報道:俄羅斯有個成年男子讓一位十一歲的女孩懷孕了,警察當局要追究那男子的法律責任。不料小丫頭挺身而出,說,不!這一切都是愛情的結果!我看罷忍俊不禁。可眼下說中國大學生已沒有愛情了,我不敢相信。人家俄羅斯乳臭未乾的小女孩都懂愛情,中國人怎麼了?難道男女之事都有個中國國情?夫人笑曰:現在年輕人,誰說失戀了,會被譏爲老土。他們沒有失戀,無非是換個人做愛而已。失戀,已經是種很奢侈的事情了。
可我仍是懵懂。沒法躲避的激素、轉基因食品及帶激素特質的影視文化,催得孩子們早熟。幼兒園的小朋友已學會了爭風喫醋,小學的調皮男生背地裏給男女同學配對兒,大學校園的情侶們按日韓電視劇的經典姿勢熱烈擁抱,如此如此,怎麼就沒了愛情呢?
然而說起早熟,年輕人又有意見了。祖先們不更加早熟?往遠了不說,單說光緒皇帝大婚,冊立一後二妃,他最寵愛的珍妃才十三歲。依現行法律,這位皇帝要以強姦罪論處。再說那皇后,小小年紀,就得母儀天下,真神人也。那麼中學生、大學生就不可以拉拉手,搭搭肩,做做愛?怎麼就是早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