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莫尼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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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改變不好的流浪人的自由散漫作風卻很得人們的歡心。一大羣兒童翻着筋斗擁在他周圍。那些老孩子取笑他在總司鐸的十字架前行走時的那副神氣;他們遠遠地拿一杯酒給他看,他總用一種狡猾的shan眼來回答這種盛情,這種shan眼似乎在說:留着“等會兒”來喝。
這“等會兒”在提莫尼是一個好時光,因爲那時賽會已經完畢,他已從一切監視中解放出來,最後可以享受他的自由了。他大模大樣地坐在酒店裏,在漆成暗紅顏色的小桶邊,在鉛皮桌子間。他快樂地聞嗅着在櫃檯上很髒的木棚後面放着的油,大蒜,鰵魚,油煎沙丁魚的香味,貪饞地看着掛在樑上的一串串的香腸,一串串停着蒼蠅的燻過的臘腸,還有灌腸和那些灑着粗紅胡椒粉的火腿。
酒店女主人對於一個有那樣多的讚賞者跟着他,使她斟酒都忙不過來的主顧是十分歡迎的。一股很濃的粗羊毛和汗水的氣味散佈在空氣中,而且在冒着黑煙的煤油燈的光線裏,人們可以看見有很大的一大堆人:有的坐在矮凳上,有的蹲在地上,用有力的手掌託着他們的似乎要笑脫了骱的大下巴。
大衆的目光都盯在提莫尼的身上:“老婆子!吹個老婆子!”於是他便用風笛模仿起兩個老婦人的帶着鼻音的對話來;他吹得那麼滑稽,使得笑聲不絕地震動着牆壁,把鄰院的馬也驚得嘶鳴起來,湊合這一場喧鬧。
人們隨後要求他模仿“醉女”,那個從這村走到那村,出賣手帕,而將她的收入都花在燒酒上的“一無所有”的女子,最有趣的乃是她逢場必到,而且第一個爆發出笑來的也總是她。
滑稽節目完畢以後,提莫尼便在他的沉默而驚服的羣衆面前任意地吹弄,模仿着瓦雀的啁啾聲,微風下麥子的低語聲,遙遠的鐘鳴聲,以及他前一夜酒醉之後不知怎樣竟睡在曠野裏,當下午醒來時,一切打動他的想象力的聲音。
這個天才的流浪人是一個沉默的人,他從來不談起他自己。人們只有從大衆的傳聞中知道他是倍尼各法爾人,他在那兒有一所破屋子,因爲連四個銅子的價錢都沒有人肯出,他還將那所破屋子保留着沒賣掉;人們還知道他在幾年中喝完了他母親的遺產:兩條驢子,一輛貨車和六塊地。工作呢?完全用不着!在有風笛的日子裏,他是永不會缺少麪包的!當賽會完畢,吹過樂器又喝了一個通夜後,他便像一堆爛泥似的倒在酒店角落裏,或是在田野中的一堆乾草上;他睡得像一個王子一樣;而且他的無賴的小鼓手,也喝得像他一樣地醉,像一頭好狗似的睡在他腳邊。
<b>二</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