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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鋪着深紅色的地毯,如今已經老舊暗淡了。一排排木製書架沿牆排列,直抵天花板。—店裏有一架梯子,專門用來取書架頂層不常見的書。虛構類書籍在店門口,參考書在最裏面,中間的桌上展示着烹飪書、藝術書、旅遊書。樓上的夾層裏,收藏有初版書和稀有的二手書,鎖在玻璃展示箱裏。朱利葉斯在木製收銀臺後面統治着這個書的王國。他身後堆碼着人們訂購的書,用棕色的紙包好,拿繩子捆着。收銀臺處還有個雕飾華美的老式錢櫃,打開時會叮叮響,這是他在舊貨店裏淘到的,他早就不用它了,但還是留着,做裝飾。偶爾,他會往裏面放些糖小鼠,店裏有孩子表現特別好時,獎勵給他們。
收銀臺上總是放着半杯咖啡,他喝到一半,一跟人談起話,就忘記了咖啡,把它放涼了。人們經常進店裏來找朱利葉斯聊天。他能提供很多建議、知識、智慧,更重要的是—善良。
書店就這樣成了匹斯布魯克以及周圍地區的人經常拜訪的“聖地”,不論是哪個社會階層的人。鎮子裏的人都爲這家書店自豪。它是一個舒適而熟悉的地方。人們也很尊敬店主,甚至可以說很愛他。三十多年來,他一直爲他們提供精神和心靈食糧,最近幾年還有了幾個助理的幫助。溫暖、快活的梅爾,把書店打理得井井有條;瘦高的戴夫是不折不扣的哥特風,他對書的瞭解幾乎跟朱利葉斯一樣多,但不怎麼說話—不過,他一說起來,就沒人攔得住了。
父親仍然在這裏,艾米莉亞想道,他活在這數不清的書頁中。這裏的文字,只能以百萬千萬來計數。這些文字,還有多年來它們帶給人們的收穫:逃避、娛樂、教育……他轉變了許多人的思想,改變了他們的人生。她得接過他的火炬,以這種方式讓他活下去,她對自己發誓。
朱利葉斯·南丁格爾會永遠活下去。
艾米莉亞離開書店,上樓進了公寓。她好累,都沒有力氣泡杯茶。她得躺下來,梳理思緒。她還沒有什麼感覺,沒有震驚,也沒有傷痛,只感到一種麻木的沉重在拖着她。最壞的事發生了,全世界最糟糕的事,可是地球似乎還在運轉。漸漸亮起的天空向她傳達了這一信息。她還聽到鳥鳴聲,它們歡快地宣告又一個黎明的到來,她卻皺了皺眉。太陽該不會再次升起了吧?世界會永遠暗淡下去吧?
所有房間似乎都沒了一絲溫度。廚房裏的古董松木桌、老舊的組合櫥櫃,冰冷、樸素。客廳的窗簾半拉着,似乎在生悶氣。艾米莉亞不敢看沙發,怕上面還殘留着朱利葉斯的痕跡:她數不清有多少次,他們兩人蜷臥在沙發上,喝茶,喝熱可可,喝葡萄酒,翻看着正在讀的書,留聲機播放着勃拉姆斯、比莉·荷莉戴,或是瓊妮·米切爾。朱利葉斯從沒徹底接受現代科技:他愛黑膠唱片,仍然珍愛他的根德羅摩天籟1球形音箱。不過,它們已經沉寂了有一陣了。
艾米莉亞又上了一層,走進她的臥室,掀開被子,爬上了她的高銅牀,這張牀自記事起就是她的。她從一堆抱枕中拉出一個來,緊緊抱着,是爲了暖和些,也是尋求安慰。她蜷起來,把腿抱在胸前,等着眼淚落下。可是她沒等來。等啊等,眼睛還是乾的。她想,她一定是個怪物,連哭都哭不出。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有人在輕叩公寓門,醒了過來。她是被驚醒的,還納悶自己爲什麼穿戴整齊地躺在牀上。想明白時,就像胸口被重擊了一拳,她好想回到剛醒來時迷糊的那一瞬間。但是她還有要見的人,要乾的事,要做的決定。還是要去開門。她穿着襪子就跑下樓,趕忙打開門。
“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