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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宏明心想,說到底,世人心裏還是對教師多點兒尊重。人在落魄的時候,對這點兒身份的差距就更執着,他打小深有體會。他很懷疑傅阿姨可能因爲進城人生地不熟,投靠柳石堂,結果被柳石堂七騙八拐蒙成保姆。他爲了小碎花的出生請過保姆,知道一個知根知底認真負責知書達理的保姆有多難得,他相信柳石堂那種死了老婆沒人照顧的暴發戶做得出那種事。錢宏明將柳鈞的話和賣筍老頭的話有機串聯在一起,心裏就有了事情的清晰輪廓。說起來,傅阿姨跟他一樣是壞在柳石堂手中的天涯淪落人啊。山裏的筍很便宜,才兩毛一斤,他掏出五十塊錢,讓老頭別找了,他拎走據老頭講是最鮮嫩的兩棵胖筍。
騰飛的人爬山過後,在小水庫邊壘砌簡易爐竈,生火野炊。小孩子們異常興奮,平日在家都是四肢不勤,今日什麼都肯幹,拎水撿柴火搬石塊洗碗,大人讓做什麼他們做什麼,異常任勞任怨。於是大人們都說,以後這種活動要常搞,一邊欣賞山水野趣,一邊可以教會孩子一些勞動技能。錢宏明聽了心中一動,將此話記住了。
回家路上,錢宏明沒有將他打聽到的情況與柳鈞提起。他懂柳鈞,傅阿姨那事即使是柳石堂作的孽,若是讓柳鈞知道,恐怕柳鈞趕不及地先攬到自己身上了。那大少,從小做班長,又家境良好,落下一身愛攬事的毛病。但是錢宏明推己及人,估計傅阿姨最不願看到的就是柳鈞攬下此事。人有時候會被渾身陽光的人逼出一身陰暗。可是錢宏明又對傅阿姨在柳石堂手下的遭遇感同身受,回來後再三想起傅阿姨,再三將傅阿姨的個人經歷邏輯化。
想了一星期,錢宏明決定付諸行動,幫助那個上了年紀再無翻身可能的可憐人。他也是個纔剛翻身的可憐人,可他現在手裏有錢。只是,他心裏也清楚一個受創嚴重的人有顆極其敏感的心,他一直想不出該如何順理成章地向傅阿姨伸出援手,而不被懷疑,不再雪上加霜打擊那個可憐人。他跟嘉麗商量辦法,嘉麗非常贊成,兩人決定再走一趟那個山村。只是江南春天連日陰雨,一家三口一直未能成行。
但是陰雨天不妨礙柳鈞聽講座,票子是工業區發給幾家利稅大戶的,照崔冰冰的說法,這是柳鈞年年進貢利稅、捐款、贊助之後的零頭式回饋。講座放在楊巡酒店的會議廳,柳鈞今天是第一次走進楊巡的酒店,此時有資格坐在本地企業家中間,聽臺上那位他大學時候已經聽說過的經濟學家講學。他身邊是申華東等朋友,他見到楊巡也在座,當然楊巡坐得相當靠前,楊巡有這資格。經濟學家講的是改革開放以來民營經濟的發展,深入解讀國家近年對民營經濟的政策。舉例說到今年的熱點事件:江蘇鐵本事件。頓時,在場絕大多數人豎起耳朵,聽得更加聚精會神。
鐵本事件,是有點兒規模的民營企業家都無法忽視的本年度大事件。柳鈞首先是從材料供應商那兒獲知,他憑藉自身多年經歷,很快就在心中拼湊出此事的輪廓:中央與地方政策打架,禍及企業。但是經濟學家卻從另一個角度層層剖析了這個事件,令柳鈞眼界大開,終於明白中央與地方政策打架背後的深層原因,原來逃不過“利益”兩字。專家的大膽解讀,爲柳鈞打開認識中國問題的一扇窗口,讓他從此對上至中央下至地方的政策重新認識。事後他將專家的解讀轉告錢宏明,錢宏明聽後低頭思考半天,說了句“豁然開朗”。
當然,經濟學家也有不便說得太明的地方,臺下便交頭接耳,自己解讀。不少是有經歷的人,一點即透。而類似申寶田那種坐前排的人,則是很少動作,柳鈞相信,那都是些早已將理論運用到實踐中去的高人。而柳鈞更相信,宋運輝更是被經濟學家拿來解讀的人。
散會後,柳鈞上廁所,出來正好撞上匆匆而至的楊巡。兩人難得近距離面對面。楊巡看柳鈞,已經一洗當年的學術氣,整個人流露出強大的張力。而柳鈞看楊巡,一個成功的男人,長相身高都在其次,關鍵在於一股精氣,楊巡足夠上臺面。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止步,靜靜對峙了一會兒,楊巡才道:“等會兒我們與專家喫飯,你來不來?”
“不便打攪,謝謝。”
“他下來演講,同時他也要蒐集第一手資料,大家互惠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