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村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姚天成眉開眼笑:“好聽,比老丁唱得都好聽!”我把車拐進凱悅酒店,看見馮佳和一個洋鬼子牽手下樓。這鬼子叫羅伯特,中亞人,不知道哪個斯坦的,在中國學了幾年中文,人稱“洋笑星”,經常到電視臺做節目。我不懷好意地擠擠眼,馮佳臉一下紅了,不敢看我,低着頭走了出去。我心想這姑娘路子夠野的,中國男人全部坑殺,現在又開始夾擊列強,委實是愛國青年。改革開放幾十年,中國女人真長見識了,個個崇洋,人人媚外,紅塵珠玉三千,伊們只取四般狠物:東洋電視西洋歌,美國雞巴歐洲車。真讓東亞病夫們絕望。不過狠物雖補,毒性也大,看馮佳現在憔悴的,眼圈烏黑,皮膚枯黃,臉上的皮都耷拉下來,一副殘花敗柳的樣子,宛如白菜被豬啃,又似茄子遭秋霜。
提着電腦上十八樓,高洪明早就等着了,這人是通發集團排名第三的副總,一直被老丁壓着,苦苦尋找拱倒翻身的機會。把碟片塞進去放了一遍,高洪明兩眼溜圓,嘖嘖讚歎:“厲害,噢,這招厲害!……啊?這樣也行?”一會兒老丁爆發了,喘着氣走開,屏幕上只剩劉亞男一動不動地趴着。高洪明大爲失望:“就這些?老丁太差勁了吧?”我和姚天成相視而笑,說急什麼,馬上就擦神油,還唱戲呢。姚天成學着老丁擦油的樣子:“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三個人哈哈大笑,我問老高有什麼打算,他說這還不簡單?馬上召集班子開會,會上把這碟一放,他還不下臺?我笑笑,想這傢伙是個草包,比老丁差遠了,以後不必在意他。老丁雖說好色貪賭,緊要處可從不含糊。事情很明顯:狂風未起先袖手,引而不發是高人。炸彈不爆才最危險,爆了炸死一個,不爆嚇死一窩。這東西一旦擺到桌面上,老丁肯定豁出去了,他上邊又有人,哭訴一番,就說自己被陷害了,表表決心送送禮,反正政治上沒站錯隊,不過一點作風問題,吹陣風就過去了,誰的兵誰不保?再甩個幾十萬給劉亞男,她也不能張揚,到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照樣當他的總裁。我們可就麻煩了,按《治安管理法》,光偷拍就得拘留五到十天,這還是小事,關鍵以後怎麼辦?
我光抽菸不說話,老高也意識到了:“你是專家,說說你的意見。”我說這要看你跟老丁的交情,你要想把他送進去,很簡單:馬上找人報案,公安局就是咱們自己家開的,直接把人抓了,給那姑娘錄個口供,再聯繫幾個記者,輿論造起來,鐵案如山,誰都保不了他,強姦罪,至少三年!不過辦他容易,你上位就難了,這位子誰都盯着,未必輪得到你吧?老高點點頭,說那還是想別的辦法吧。我點上一支菸:“你剛纔的辦法不是不行,急了點。這事得一步步來,先寫個報案材料,把性質後果寫明白,再編個假口供,摁個假手印,把這張碟一起拿上,給他看看。”他說這個得你寫,我們不行。我說寫沒問題,但不能署咱們三個的名,這可是證據,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麻煩。我看看姚天成:“就你手下那個小方吧,明天把他派出去,在外面待一個月,回來後找個機會開了,肯定不會泄露。”他們倆都點頭。我吸了一口煙:“老丁看完這東西,得合計合計吧?小方是法務部的,歸老姚管,老姚是高總的人,他還不明白?自己就會找上門,上門談什麼?不用你說他就得讓位!就算他不識相,老姚你出來唱黑臉——這事不能讓高總開口,萬一狗急跳牆,得有個救場的——逼他退位,讓他推薦高總接班,話要說得狠,就說這東西抄送多份:公安局、檢察院、紀委、市政府,四面透風,一滴不漏,也別說強姦判三年,他是個法盲,就說十年!高總你想想,換了你是老丁,你怎麼辦?找上邊申訴?敢嗎?上邊還不知道呢!萬一你去了,領導說:啊,這還了得,這種事你都做得出!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老高明白了,連連點頭:“厲害厲害,到底是專家!”我謙虛:“爲客戶服務嘛,律師本分,以後還請高總裁多多關照。”他一拍胸脯:“沒問題!再過十年,通發的顧問還是你!”我心想這他媽算什麼關照,給他續了杯茶:“說實話,丁總對我真不錯,前兩天還說要把那筆四千萬的糾紛交給我,百分之三十的風險。現在我幫你辦這事,唉,真是……不過爲了朋友……”
姚天成不笑了,他了解情況:“那案子……那案子就算風險,百分之三十也太高了吧?”高洪明面有難色,在油乎乎的大腦袋上撓了半天:“要不還讓老丁簽字?把柄在我們手裏,他……”我光笑不說話,心想老丁可沒這麼傻,一千多萬的國有資產,比強姦嚴重多了。這時碟片又放到擦油處,老丁一身肥肉抖抖,兩隻手在腰下緊忙活,色眯眯地哼唱:“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我要不干我不對,只幹一次也不對……”全是一個調子。三個人又是一陣大笑。我關了電腦,說您現在是高副總,馬上就是高總裁。老姚現在是姚主任,馬上就是姚副總。通發幾十億的資產都在你們手裏,我不過賺點小錢,還望二位多多關照——如果你們沒意見,這兩天就把代理合同簽了吧。
他們倆對視一眼,姚天成緩緩地點了點頭,老高終於下了決心:“那就說定了,你把報案材料寫好,明天給我送過來!”升了官果然不同,全是命令語氣。我心中暗笑,一躬到地:“謝謝高總裁!謝謝姚副總裁!放心,老魏從不誤事!”
開車逛了一圈,頭頂豔陽高照,我卻突然覺得冷,五臟六腑空空的,有點害怕,有點心酸,還有點說不清楚的厭倦。無力地靠在座椅上,感覺生平種種恍如一場大夢。潘志明來了個電話,問我能不能再帶他見見海亮,我不耐煩,隨口撒謊,說海亮到政協開會去了,改天吧。他無聲無息地掛了。我把車停在花市門口,裏面奼紫嫣紅開遍,看着繁華熱鬧,心底卻倍加惆悵。有一盆白菊花開得極好,價格也便宜,我掏錢買下,拿到手纔想起:送給誰呢?給肖麗?呸,我寧可拿去餵狗。給趙娜娜?也沒意思,定價一次八百,夠買幾十盆了,沒必要亂漲價,助長不正之風。給馮佳?還是省省吧,人家都外貿了,對土產肯定沒興趣。想得意興闌珊,捧着花走出來,心如百鬼齊抓,恨不能把這滿街活物殺個乾淨。靠在車上抽了一支菸,剛要走,扭頭看見了孫剛。
跟陳慧離婚後,我不止一次想收拾他,一直找不到機會。這王八蛋給我戴綠帽子,喫了我那麼多辣子雞,居然還有臉跟我打招呼:“哎呀,大律師,這麼有空?”我裝得格外體貼,摟着肩膀聊了半天。這王八蛋現在開了個演藝公司,招了一幫帥哥靚女,練兩天形體,學幾個步伐,天天到酒吧走穴賣藝。我問生意如何,他連連搖頭:“唉,難做!不好管,動不動就撂挑子,說走人連個招呼都不打。”我說籤勞動合同啊,沒合同就沒權利,你怎麼管?他一攤手:“別提了,就是合同簽出事了,現在人家把我告了,說我不給他買保險,我自己都他媽沒保險!”我腦筋轉了轉:“勞動糾紛?好辦!要不要我找人幫你?先說好,我自己可不接這種小案子。”他喜出望外:“太好了!大律師勞駕不起,小律師也是一樣。不過這律師費……我現在……”我拍拍他肩膀:“老朋友了,放心!”